极北冰海,万古冰封,人迹罕至。
苏辰去了三个月。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回了一只,温润的白玉瓮。
瓮中,盛着一泓泉水。
那水,不像水,更像是,一捧被揉碎了的,清冷的月光。它静静的,躺在玉瓮里,不生波澜,却散发着,一种,能让人的神魂都为之冻结的,彻骨寒意。
月华源泉。
星月宗后山,一间新开辟出来的,幽静石室。
室内,热气氤氲。
中央,是一座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浴池。池壁上,刻满了聚灵和安神的符文。
苏辰将那瓮中的月泉,缓缓倒入池中。
嗤——
一声轻响。
刺骨的寒气,与暖玉散发的热气,碰撞在一起,化作了,满室的,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冷月寒褪去了外衣,只着一身单薄的里衣,站在池边。
她看着那池,如同液态寒冰般的泉水,脸上,没有半点犹豫。
她一步,踏了进去。
无法形容的寒冷,在一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那不是普通的冰冷,而是一种,能直接渗透进骨髓,冻结经脉,甚至,要将人的神魂都化为冰屑的,太阴寒息。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轻颤。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地,贴在了她的后心。
一股,温和,却又无比浑厚的力量,渡了过来。
那力量,像一道,春日里的暖流,在她那,即将被冻结的经脉中,缓缓流淌,护住了她最重要的一线生机。
“守住心神。”
苏辰的声音,在她的耳后响起,低沉,而平稳。
冷月寒闭上眼睛,依着他的指引,开始尝试着,去牵引那一丝,霸道无比的月泉之力。
过程,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每一滴泉水,都重若千钧。
它们渗入她的身体,带来的不是滋养,而是,刮骨般的,反复冲刷。
她那本就脆弱的经脉,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风中的残叶。
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她,始终,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因为她能感受到,身后那个人,比她,更不好受。
他要用自己的混沌本源,去中和月泉的狂暴,要将那股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梳理成,她可以吸收的,涓涓细流。
其中的消耗,难以计量。
她能听到,他那,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她也能感觉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神魂的消耗。
他正在用自己的根基,为她,铺就一条,重生的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白日,他们便在这间石室里,一个承受着洗髓伐骨之痛,一个,耗费着本源心血,为她护道。
夜里,苏辰会抱着,早已精疲力竭的她,回到寝殿。
他会用最温和的灵力,为她,舒缓酸痛的肌肉。
会用最干净的布巾,为她,拭去额角的冷汗。
他做的,很细致,很耐心。
就像是在,呵护一件,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冷月寒,很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看着他那,日渐清减的脸颊,看着他那,因为消耗过巨,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
她想说,歇一歇吧。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他不会停下。
就像当初,她不会,丢下那个,在雪地里,倔强得像块石头的少年一样。
她能做的,只是,在他为她擦拭汗水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吸收,那池中的月泉之力。
早一日,炼化完成。
他便能,早一日,得到喘息。
一个月。
两个月。
池中的月泉,已经消耗了大半。
冷月寒的月灵之体,在那层看不见的膜,被彻底冲破之后,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她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强盛。
可苏辰的气息,却一日比一日,微弱。
这一日,就在冷月寒,将最后一缕月泉之力,引入丹田,准备进行,最后一步的融合时。
那股,本已被驯服的月泉之力,竟毫无征兆地,狂暴了起来。
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她的体内,疯狂冲撞。
她新生的经脉,瞬间,便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苏辰……”
她下意识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身后,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比混沌本源,更为古老,更为磅礴的力量,从他的掌心,涌入她的体内。
那力量,没有去强行压制那股狂暴的月泉。
而是,用一种,近乎于,天地初开时的,包容,将其,轻轻地,包裹了起来。
狂暴的月泉之力,在那股力量的面前,就像一个,见到了母亲的,顽劣孩童。
所有的躁动,所有的戾气,都在顷刻间,平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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