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独自撑着伞,走在与周遭繁华格格不入的破败小巷里。
雨水密集地敲打着伞面,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脚下的泥泞裹着碎石,悄无声息地漫过裤脚,渗进鞋袜,带来冰凉黏腻的触感。
这里仿佛是城市被遗忘的另一面——
低矮的平房歪歪斜斜挤在一起,墙皮斑驳脱落,窗台上堆着发霉的杂物,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生活废品的酸腐味与雨水的腥气。
不远处,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刺破雨幕,折射出冷硬的光,与眼前的破败形成一种荒谬到刺眼的对比。
他不知道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究竟是谁,是凌曜?是圣日教?还是警局内部那个看不见的幽灵?
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让那些保护他的警员,因为自己一次次卷入致命的“意外”。
身后的脚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一深一浅,节奏稳定,不紧不慢地试图跟上他的步伐。
邵庭的心瞬间绷紧,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后的枪柄。他猛地停住脚步,豁然转身,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做好了应对任何袭击的准备。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预想中凶神恶煞的杀手。
那是一个瘦小的老妇人,佝偻着背,浑身早已被雨水淋透,花白的头发紧贴在额角和脸颊,显得格外狼狈。
她身后拖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麻袋,应该塞满了废弃塑料瓶,袋口的绳子勒进她干枯的手掌,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身子,显得格外吃力。
看见邵庭突然转身,她也吓了一跳,慌忙停下脚步,脸上挤出一种近乎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笑容。
“先生,”老奶奶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的沙哑,还裹着几分局促,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怯生生地往前挪了两步:
“您是……迷路的游客吧?怎么走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了?这儿都是城中村,乱得很,没什么景点可看的。”
邵庭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警惕并未完全消失。
他打量着她——洗得发白且打着补丁的衣物,被生活压弯的脊背,以及那双因长期劳作而粗糙皲裂的手。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普通拾荒老人,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他沉默地将手中的伞向老奶奶的方向倾斜,为她挡住了瓢泼的雨水。
“谢、谢谢您……”老奶奶受宠若惊般地连连道谢。
“我算是来度假的,”邵庭顺着她的话回答,语气尽量平和,“跟着导航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岔了,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您是这里的居民?”
“是啊,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咯。”老奶奶点点头,脸上皱纹舒展开一些。
她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团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皱巴巴的纸巾,不由分说地就要去擦邵庭刚才因为倾斜雨伞而被雨水打湿的手背:
“哎哟,你看你,为了给我挡雨,手都淋湿了,快擦擦,别着凉了。”
邵庭下意识地想避开,但看到她眼中纯粹的、甚至带点卑微的关切,动作顿住了,任由那粗糙的纸巾轻轻擦过皮肤。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这里路杂,外人走不安全,我带你出去吧,走到大路上就好找方向了。”老奶奶热情地提议,并主动拉着他一只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邵庭没有拒绝。
一方面,他确实需要尽快走到更开阔的地带;另一方面,他也想从这位本地老人口中了解更多信息。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前行,老奶奶很快打开了话匣子,声音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絮叨:
“先生,您对我们太国的文化感不感兴趣呀?在咱们这儿,好多人都信教呢,您信不信呀?”
邵庭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暂时还没有信教。”
老奶奶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知音,话也多了起来:“哎呀,那您可真该了解一下!我们太国有个特别神圣、特别灵验的宗教,叫圣日教!”
“我以前身体差得很,三天两头生病,整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后来也是机缘巧合,认识了圣日教的姐妹,她们带我入了教,教我多做善事积功德,每天诚心诚意地向母神祷告……”
说到这儿,她脸上洋溢起一种近乎幸福的光彩,连眼神都亮了些:
“您说神奇不神奇?慢慢地,我这身体还真就好多了!现在不光能自己做饭,还能出来捡点瓶子,活动活动筋骨,比以前舒坦多了!”
邵庭专注地听着,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那幸福的模样,不像伪装的。
“小伙子,”老奶奶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手臂,“听我一句劝,一定要多做好事啊!这都是为你自己未来积功德呢!要是你以后生活上遇到什么难处了,也可以来我们教会看看,教会里的人都特别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教每周都会在教堂门口发免费的救济餐,还有专门的兄弟姐妹来关心慰问,开导心情,可贴心了!我在教里认识了好多朋友,大家互相帮衬,就像一家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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