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那口带着体温的、小心翼翼的吹气,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苏婉清血肉模糊的后背创口。带来的不是愈合的清凉,而是更深邃、更刺骨的灵魂震颤。那声稚嫩的“姐姐疼吗?我吹吹就不疼了”,如同最纯净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身为玄冥龙皇的坚硬外壳,刺入那早已被监察者阴谋、被同生共死契重负、被这黑渊绝望浸透的冰冷心湖深处。
“呃…” 苏婉清剧烈痉挛的身体猛地僵住,散乱长发下,一滴混合着淡金血液的冰冷液体无声滑落。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没有让自己彻底昏厥过去。同生共死契中,凌天羽的愤怒与沉重感似乎被这滴泪短暂地冲淡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样深刻的悸动。而冷月那边传来的虚弱感中,那奇异的平静波动似乎也清晰了一分。
她艰难地抬起头,苍白如纸的脸上沾满血污和砂砾,原本绝美的容颜此刻只剩下破碎的凄艳。她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怜惜,倒映着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涌上一股带着星屑的血腥气。
就在这时,那佝偻的老妇人也踉跄着走了过来,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她伸出枯槁颤抖的手,想要搀扶苏婉清,却又怕碰疼了她可怕的伤口。
“神…神女大人…” 老妇人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敬畏,“您…您救了俺们…这片麦子…这片麦子…”
她颤抖地指着洼地里那片在酸雨过后依旧流淌着淡金光芒、散发着奇异生命气息的麦田。金灿灿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饱满的麦粒如同凝固的阳光,与周围死寂灰黑的平原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这神迹般的景象,正是苏婉清以龙鳞剥落、本源重创为代价换来的。
苏婉清顺着老妇人的手指看去,金色的麦芒刺入她模糊的视线。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只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
“不…不是神女…” 她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微弱,“快…离开这里…酸雨停了…那些东西…还会来…”
她指的是那些酸蚀蝎魔,或者更可怕的黑渊猎食者。这片刚刚诞生的金色麦田,在这片死寂的平原上,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太过醒目,太过诱人。
老妇人和小男孩眼中顿时涌上恐惧。他们知道苏婉清说的是对的。老妇人咬咬牙,对着洼地里另外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喊道:“快!快割些麦子!带上神女大人!我们走!”
孩子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进麦田,用破旧的石片、骨片,小心翼翼地割下几把沉甸甸的金色麦穗,塞进怀里。老妇人则和那个小男孩一起,试图架起苏婉清。
苏婉清此刻虚弱到了极点,混沌之灵在体内如同脱缰的野马,玄冥龙血的本源在蝎魔剧毒和剥离龙鳞的双重侵蚀下摇摇欲坠,同生共死契传来的凌天羽那越来越清晰的、正朝着某个方向坚定移动的气息,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任由老妇人和孩子搀扶着自己,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破碎嫁衣下的身躯因剧痛而颤抖,饱满的酥胸起伏剧烈,冷汗浸透了仅存的衣衫。她必须离开,必须找到凌天羽,找到冷月!
……
与此同时,在距离金色麦田数百里外,那片盘踞着扭曲黑色怪树的山坳里。
服下腐骨草药雾的孩童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蜷缩在浅坑里沉沉地睡着了,小脸上虽然依旧灰白,却不再有那种濒死的潮红。冷月靠坐在冰冷的岩壁旁,幽蓝的魂火虚影比之前更加黯淡,近乎透明,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散。她紧握着那柄幽暗的泪痕剑鞘,魂火核心的暗金裂痕在缓慢弥合,代价是魂力的进一步枯竭。同生共死契的感应中,凌天羽的气息正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坚定地移动,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探索的决绝。苏婉清的气息则微弱而混乱,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但似乎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境地。
就在冷月闭目,全力调动最后一丝魂力稳固自身时,被她放在身侧、悬浮着的泪痕剑鞘,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幽蓝的魂火光晕,而是一点极其细小、却无比炽热的赤红光芒!那光芒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星,在剑鞘深处,封存着萧炎残魂的魂火结晶中,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灼热感,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悲怆与不屈的意志,顺着剑鞘,瞬间传递到冷月紧握它的魂火之手上!
冷月燃烧的泪痕之眼猛地睁开!幽蓝的魂火剧烈波动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剑鞘,看向鞘中那枚泪滴状的魂火结晶。结晶深处,那点赤红的光芒如同苏醒的心脏,正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指向山坳之外,一个特定的方向!
是萧炎!是他的残魂在指引!他在感应着什么?是同源的力量?还是…焚天炎狱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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