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去年十一月份———
寒风呼啸,卷起青州城外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天气已经冷得刺骨,贺拔岳策马疾驰,身后跟着回程路上收拢的十几名将士。他的铁甲上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脸上写满了疲惫,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大王,前方就是青州城了!"亲卫李四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喊道。
贺拔岳勒住缰绳,战马嘶鸣着停下脚步。他眯起眼睛望向城池,城头上飘扬的旗帜已经不再是纯黑的楚军旗帜,而是夹杂着宇文泰的静塞军旗号。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比这冬日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达奚武..."贺拔岳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握缰绳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发白。这个他曾经最信任的副将,竟然在他泰山醉酒明月楼时背叛了他,引宇文泰的军队偷袭青州。
将士们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话。他们亲眼见证了泰安镇外那一战的惨烈——三千铁击士几乎全军覆没,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
"走,绕道南门。寇洛应该还在那里坚守。"贺拔岳调转马头,不再看那被敌军占领的北城门。
当他们终于抵达南门时,城墙上立刻传来警惕的喝问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是大王!大王回来了!"城墙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贺拔岳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城内景象让他心头一紧——街道上满是伤兵,百姓们神色惶恐地匆匆走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大王!您终于回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贺拔岳转头,看见大将寇洛快步走来,铠甲上满是刀痕,左臂还缠着染血的绷带。
贺拔岳翻身下马,一把扶住要行礼的寇洛:"免礼!告诉我现在的情况。"
寇洛脸色凝重:"可朱浑元将军被迫北逃投靠了高欢,若干惠将军在西线抵抗窦泰的进攻。至于达奚武那个叛徒..."寇洛的眼中闪过愤怒的火光,"他和刁氏兄弟带着的静塞军占领了北城和东城,我们只能固守南城和部分西城。"
贺拔岳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明月呢?我妹妹可安好?"
寇洛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郡主她...她假扮成大王的模样,每日在城墙上巡视,激励士气。士兵们以为大王一直在城中,士气才没有崩溃。"
贺拔岳心头一震,既感动又心疼。他这个小他二十岁的妹妹,从小就倔强得像头小牛犊,却没想到在这种危急时刻能有如此胆识。
"带我去见她。"贺拔岳沉声道。
当贺拔岳走进临时指挥所时,看到一个身着铠甲的纤细身影正背对着门口,俯身在地图上研究着什么。那身铠甲明显大了一圈,肩膀处还垫了东西,但挺直的背影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坚毅。
"明月。"贺拔岳轻声唤道。
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身来。头盔下是一张与贺拔岳有三分相似的秀丽脸庞,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三...三哥?"贺拔明月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贺拔岳大步上前,一把将妹妹拥入怀中:"是我,我回来了。"
贺拔明月死死抱住兄长,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我以为...我以为你..."
"傻丫头,你三哥哪有那么容易死。"贺拔岳轻拍妹妹的后背,声音却有些哽咽。他能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在微微发抖,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此刻却像个受惊的孩子。
贺拔明月突然推开他,抹了把眼泪,又恢复了那副倔强的模样:"谁让你丢下我们跑去泰山的!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有多难吗?达奚武那个混蛋..."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他差点杀了寇洛将军,可朱浑元将军被迫离开...都是因为你不在!"
贺拔岳任由妹妹发泄,心中满是愧疚。他确实太过自负,以为宇文泰不敢轻举妄动,才会放心离开青州去泰山相会。
"是我的错。"贺拔岳坦然承认,"但现在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转向寇洛:"召集所有还能作战的将领,我要了解详细情况。"
一个时辰后,临时指挥所内挤满了楚军将领。贺拔岳坐在首位,听着众人汇报战况,眉头越皱越紧。
"窦泰率领两万大军从西面压来,最迟三日后就会抵达临朐县。"若干惠指着地图说道,他的右眼缠着绷带,是在上一次战斗中被擦伤的。
贺拔岳沉思片刻,突然一拳砸在案几上:"就在临朐县阻击他们!"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寇洛迟疑道:"大王,我军现在能调动的不足两万人,若此时离去..."
"正因为如此,才要主动出击!"贺拔岳目光炯炯,"宇文泰以为我会龟缩在青州等死,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拿下窦泰,就能扭转局势!"
他环视众将,声音坚定:"传我命令,即刻整军备战。寇洛率一万人留守青州和达奚武对峙,其余人马随我前往临朐。若干惠,你负责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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