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苑的清晨,寂静无声。
从高欢开始渡河算起,已经过了整整十八天。刘璟虽然每天依旧在军营里闲逛,但汉军普通州兵们的心依旧如同逐渐拉紧的弓弦,眼看着高欢大军越来越近,一场恶战不可避免,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息——有对死亡的恐惧,有大战前的紧张,更有从将士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肾上腺素的味道。整个军营寂静无声,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偶尔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豪迈的大笑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如同惊雷般在军营中回荡。将士们惊奇地看过去,发现发出笑声的竟是军师祭酒刘亮。
刘璟故作不解地问道,眉头微皱:"亮弟啊,大敌当前,你笑什么?"
刘亮收住笑声,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很开心,我要向您贺喜!高欢如果龟缩在河北一带,我们要想抓住他是不太容易的。但这次他送上门来,必将为我们所擒!"
刘璟继续发问,声音洪亮让周围的士兵都能听见:"你的理由呢?"
刘亮侃侃而谈,伸出三根手指:"理由有三。第一,古人云,骄兵必败。高欢这次出兵,如果直接攻击我们,可能还有胜算。但他非要全部渡河集结完毕再进攻,明显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此其必败之一也!"
他顿了顿,看到周围士兵都在侧耳倾听,继续说道:"第二,虽然他的士兵人数众多,但大多是各州郡临时召集来的乌合之众,并没有经过统一训练,战斗力并不会很强。此其必败之二也!"
"第三,"刘亮的声音更加激昂,"高欢孤军深入,地形不熟;而我军是主场作战,对沙苑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因此,我认为,高欢必败!"
他转向刘璟,躬身行礼:"请允许我去通知潼关的杨宽让他做好准备,在高欢逃跑时截断他的归路。活捉高欢,在此一举!"
刘璟连连点头,大声说道:"你说得对,我军必胜!高欢自寻死路,我们就成全他!"
周围的州兵们听到这番对话,紧张的心情果然放松了一些,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眼中的恐惧逐渐被斗志取代。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完全是刘璟和刘亮事先排练好的对话。刘璟也完全没想到高欢居然真的要等大军全部渡河才开始发起进攻,而长时间的等待,这些州兵没打过这种以少对多的硬仗,难免害怕,只能通过这种言语激励来提振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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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刘璟召来亲卫将领刘桃枝。这个以勇猛和机警着称的汉子立即来到主帅帐中。
"桃枝,"刘璟神色严肃,"李檦不在,高欢大军已经过河,但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具体布防。你带几个好手,去探一探敌营。"
刘桃枝单膝跪地:"末将领命!定不辜负大王重托!"
傍晚时分,刘桃枝精心挑选了三名最机灵的斥候。四人换上事先准备好的高欢军服装,趁着暮色悄悄向魏军大营摸去。
"记住,"刘桃枝低声吩咐,"少说话,多观察。万一被发现,立即分散撤退,在老地方集合。"
三人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的光芒。
他们潜伏在距离敌营只有几十米的一处灌木丛中,屏息凝神地观察。夜幕渐渐降临,魏军营中点燃了火把,巡逻队来来往往。
"邺城缺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哨兵盘问的声音。
"缺个媳妇暖被窝!"被盘问的士兵笑着回答。
刘桃枝眼睛一亮,低声对同伴说:"听到没有?这就是他们的口令。问'邺城缺什么',答'缺个媳妇暖被窝'。"
一名年轻的斥候忍不住偷笑:"这高欢军的口令倒是实在。"
刘桃枝瞪了他一眼:"严肃点!这可是要命的事。"
等到夜深人静,刘桃枝让三名斥候在原地接应,自己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摇大摆地向魏军大营走去。
"站住!什么人?"营门哨兵立即警觉地举起长矛。
刘桃枝鼻孔朝天,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中军夜间巡查的!怎么,还要我给你看令牌不成?"
哨兵不敢怠慢,但还是按照规矩问道:"邺城缺什么?"
刘桃枝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缺个媳妇暖被窝!这大半夜的,冷死个人,赶紧让老子进去暖和暖和!"
口令正确,态度嚣张,哨兵不再怀疑,连忙放行:"将军请,将军请!"
刘桃枝大摇大摆地走进军营,心中却暗自捏了一把汗。他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假装巡查,实则仔细观察着魏军的布防情况。
"你真是中军派来的?"在一个营区门口,一个警惕性较高的百夫长拦住了他,眼中带着怀疑。
刘桃枝勃然大怒,手中的马鞭立即狠狠地抽了过去:"不是我,难道是你!有眼无珠的狗杂种!妈的,再废话就废了你!"
这一鞭抽得极狠,百夫长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看到他如此的骄横跋扈,官架子十足,周围的魏军士兵都对他不再有任何怀疑,甚至有人暗自同情那个挨打的百夫长——中军来的将军果然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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