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的管家一路小跑,慌慌张张地来到放榜单的地方。他瞪大了眼睛,在榜单上仔仔细细地来来回回找了三遍,急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随后,他又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气喘吁吁地对自家公子说道:“公子,榜上真没有您的名字!”
穿黑衣服的少年听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步并作两步,如疾风般冲到榜单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名字,仿佛要把榜单看穿,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来之前老神仙明明说我肯定能考上的!”少年越想越气,脸色涨得通红,转身怒声道:“我得去找我叔问问!”说完,便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苏明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扭头对站在身旁的暗卫低声交代:“你去打听打听,刚才那个发脾气的人叫什么名字。”
放榜之后,便是琼林宴。苏明博在将军府设宴,款待新科举人。宴厅里,虽非珍馐美馔摆满一桌又一桌的奢华场景,但遵循四菜一汤的定例宴席,且每人案头多添一壶庆功酒,倒也显得庄重而不铺张。美酒飘香,丝竹之声萦绕于耳。
苏明博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玉带嵌着枚浑圆的墨玉,更显气宇轩昂。他执起酒盏,大步迈上青石台阶,声如洪钟:“诸位今日蟾宫折桂,皆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这江山万里,正待诸君挥毫泼墨,望诸位以苍生为念,以社稷为责,莫负这身才学!”
满堂举人轰然起身,杯盏相撞声清脆如金石,激昂的回应直冲云霄:“愿为将军驱驰,为家国赴汤蹈火!”
酒过三巡,乐声渐缓。苏明博忽然放下酒盏,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席间,最后定格在角落那抹素色身影上:“今日,我要揭晓一桩震动文坛的奇事——本届科举榜首林俊贤,竟是女扮男装的巾帼英杰!”
霎时间,宴厅鸦雀无声。众人猛地转头,茶盏落地的脆响、急促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林若蘅垂在袖中的指尖微微发颤,却依然挺直脊背,莲步轻移至厅中,广袖翻飞间行下优雅的福礼:“小女子林若蘅,因不甘才华埋没,又逢科举不纳女子,才出此下策。既已败露,甘愿领罪。”
“慢着!”苏明博抬手打断,眼中闪过激赏,“乱世当用非常之人!寇芳华知府治下太原城,如今商贾云集、百姓安居,不正是女子为官的佳话?且三年前我已允女子入县学,为女子才学提升铺就道路。林姑娘的策论,字字珠玑,句句切中时弊,这般惊才绝艳,何罪之有?”
寇芳华踩着金线绣鞋款步上前,执起林若蘅的手,凤眸含笑:“当年我女扮男装赴任,何尝不是步步惊心?今日能见到后继者,实乃我女儿家的荣光!”
苏明博猛地将酒盏重重砸在案上,声震屋瓦:“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我辖下州县,不论男女,唯才是举!林姑娘榜首之位,当之无愧!”
质疑声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赞叹。赵启红着脸抱拳:“林姑娘大才,先前多有冒犯,日后定要厚着脸皮讨教!”孙毅更是躬身行礼:“巾帼不让须眉,姑娘当为我辈楷模!”
林若蘅眼眶微热,环视满堂善意的目光,声音坚定如磐:“承蒙将军与诸位抬爱,若蘅定当以笔为剑,以心作盾,不负这锦绣山河!”
话音刚落,苏明博神色陡然一凛,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此次科举,为的是实干兴邦!往后,有人入商税改革局厘清积弊,有人进土地丈量司整顿田赋,更有擅长水利者,如《圩田疏》的何文涛,将入主河道衙门,专司漕运治理。”他突然顿住,目光如刀般剜向张轩,字字如重锤:“记住!本官眼里只有真才实学!近日我已查到,有人科举答卷阿谀奉承,文字浮夸。张轩,你当看护好侄子,莫要纵容娇惯,仗势欺人!”
张轩如遭雷击,后颈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领。昨夜侄子那张堆满讨好笑容的脸,还有他反复打听科举流程时闪烁的眼神,此刻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盘旋。他喉咙发紧,只觉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压得他喘不过气——也不知那小子究竟捣了什么鬼,自己又该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这场风波过后,宴会虽仍觥筹交错,却多了几分凝重。新科举人们暗自攥紧拳头,深知在苏明博麾下,唯有真才实干,方能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道站稳脚跟。
自放榜至任职仅三日,皆因非常时期特事特办。三日后,任职文书纷至沓来。林若蘅执起清河县令的鎏金印绶,赵启接过临河县的委任状,孙毅揣着山阳县丞的文书。他们站在城门下,望着蜿蜒向远方的官道,晨风掀起衣摆,各自道别前来送行的亲人故友,走马上任去了。
在那间布置简洁却不失庄重的书房里,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跃。苏明博端坐在主位,李瑞堂、张轩、李贤等一众文人围坐四周,气氛热烈且凝重。众人皆知苏明博乃前朝六皇子,对他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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