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毛把电动车停在老槐树下时,裤兜里的接单提示音已经响得跟催命似的。他抹了把顺着下巴往下淌的汗珠子,瞅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红点直犯嘀咕:"这破小区导航都导不明白,谁家点外卖填个'槐树往东第三栋'啊?"
水泥地上蒸腾的热气把远处几栋八十年代的老楼晃得跟海市蜃楼似的。李阿毛拎着麻辣烫外卖箱,深一脚浅一脚踩过满地碎砖头。忽然有片槐树叶子打着旋儿贴在他后脖颈上,冰得他原地蹦起半尺高。
"见鬼了这天气..."他骂骂咧咧拐过墙角,抬头就愣住了。眼前这栋灰扑扑的筒子楼像是从时光机里掉出来的,墙皮剥落得跟癞皮狗似的,三楼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窗上还耷拉着半截红布条,风一吹就跟招魂幡似的晃悠。
楼道里霉味呛得人直咳嗽。李阿毛摸黑数着台阶,突然听见楼上传来"吱呀"一声,像是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刚想开口喊"您的外卖到了",就瞅见个白影子在拐角一闪而过。
"大白天装神弄鬼..."他给自己壮着胆往上蹿,却在301门口愣住了——门缝底下渗着水,把门槛都泡得发黑了。可订单上明明写着要加麻加辣的红油汤底啊!
"有人吗?您的外卖!"李阿毛梆梆敲门。门突然自己开了条缝,阴风卷着股檀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屋里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只有供桌上两点红蜡烛晃着幽光,照得墙上那张褪色结婚照里穿旗袍的新娘子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
李阿毛后脊梁蹿起一股凉气,外卖往地上一撂转身就要跑。突然手腕子被人拽住了,那手冷得跟冰棍似的。他扭头看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乌油油的辫子垂到腰际,就是脸色白得跟刷了墙粉一样。
"小哥别怕,我就是饿得慌。"姑娘说话带着老辈人才有的腔调,手指头轻轻一勾,外卖袋就自己飘进屋了。李阿毛眼珠子瞪得比麻辣烫里的鱼丸还圆,眼看着姑娘揭开盖子,红油汤居然一滴都没洒。
"这味儿正!比聚香斋的八宝鸭还香。"姑娘吸溜着宽粉,突然抬头冲他笑,"你前世给我煮过醒酒汤,记得不?那天我偷喝了爹藏的女儿红..."
李阿毛两腿直打摆子,后背咣当撞在门框上。姑娘"哎呀"一声伸手来扶,他这才看清她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上头雕的并蒂莲跟活物似的晃眼睛。
"小莲!你又吓唬人!"门外突然炸响个洪钟似的声音。李阿毛回头看见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手里拎着个印着"中国移动"的帆布袋,鼻梁上架着副掉漆的老花镜。
"周爷爷!"姑娘慌得把麻辣烫往供桌底下一藏,红油汤泼在黑白照片上,里头穿长衫的新郎官突然眨了眨眼。李阿毛"嗷"一嗓子就要往楼下窜,被老头一把揪住后脖领子。
"跑啥?这丫头就爱跟送外卖的逗闷子。"老头从帆布袋里掏出个智能机,"扫码还是现金?上个月她点的黄焖鸡还没结账呢。"
李阿毛盯着老头手机壳上闪光的八卦图案,突然觉得裤裆发潮——敢情是吓尿了。老头抽抽鼻子,从兜里摸出个黄符拍在他脑门上:"二十块钱清心符,买一送一。"
那天晚上李阿毛发起了高烧,梦里总有个穿旗袍的姑娘在哭。他隐约听见爹在床边骂:"让你非去城西送外卖!那片区闹鬼闹了二十年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冒头,李阿毛就被手机提示音吵醒了。打开接单软件一看,又是那个"槐树往东第三栋"的订单,这回要的是皮蛋瘦肉粥加双份香菜。他抄起枕头就往墙上砸,结果砸下来张泛黄的照片——上头穿工装的小伙,分明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造孽啊..."李阿毛盯着照片背面"1983年摄于棉纺厂"的字样,突然听见窗户外头有人吹口哨。推开窗一看,昨天那灰衫老头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啃煎饼果子,脚边还摆着个贴满符纸的外卖箱。
"小子,想知道小莲为啥缠着你么?"老头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油乎乎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八十年代棉纺厂那场大火,烧死了个叫周小莲的女工..."
正说到这儿,楼上王婶突然探出头骂街:"老神棍!又骗小伙子买符呢?上回说我家风水不好,收了两千块就摆个破鱼缸!"
老头"嘿嘿"一笑,从外卖箱里掏出个罗盘。指针突然疯转起来,直指李阿毛胸口。他脸色骤变,一把扯开小伙子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道月牙形的疤。
"错不了!"老头一拍大腿,"当年救火被房梁砸死的小伙就有这胎记!小莲这是把你当她那短命丈夫了!"
李阿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头拽上了公交车。路上老头自我介绍叫周守正,年轻时在龙虎山当过道士。"现在搞互联网+道教,直播驱邪比送外卖挣得多。"他说着掏出手机展示账号,屏幕上飘过一串"老周666"的弹幕。
筒子楼里比昨天还阴冷。周老头在301门口摆开阵势,桃木剑耍得跟广场舞似的。供桌上的麻辣烫居然还冒着热气,小莲从窗帘后头探出半张脸,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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