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真的是他……”李红把头埋在周强汗湿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他说‘吵死了’……他说‘烦’……他在嫌隔壁吵……”
“嘘……”周强拍着她的背,脑子乱成一锅粥。他下意识地看向那面薄薄的墙壁,隔壁那对夫妻的争吵声早已平息,死寂一片。可那肚子里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低头看着妻子那孕育着生命的腹部,那里依旧安静地隆起,在灯光下投下圆润的阴影。一切如常,仿佛刚才那惊悚的童音从未响起。
然而,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明……明天……” 那细弱的童音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穿透了夜的死寂。这一次,没有抱怨,只有平静的陈述,却让周强和李红瞬间如坠冰窟。
“明天……阿坤叔……在工地……脚……踩钉子……”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周强身体猛地一僵,搂着李红的手臂瞬间绷紧。阿坤?是他那个大大咧咧、干活最毛躁的工友!
“啊!”李红又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强,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更深的恐惧,“他又说话了!他说阿坤……钉子?”
周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第二天清晨,周强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满腹的惊疑去了工地。他心神不宁,搬砖时几次差点脱手。他忍不住偷偷观察着不远处正大声吆喝着指挥吊车的阿坤。阿坤穿着那双磨得发白的旧劳保鞋,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灵活地穿梭,看起来一切如常。
“强子,发什么愣呢!赶紧的,这车砖等着上呢!”工头粗声大气地吼了一嗓子。
周强猛地回过神,应了一声,赶紧弯腰去搬砖。就在他弯腰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阿坤正大步走向一堆新卸下的钢筋旁,似乎要弯腰去挪动什么。
周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大喊“小心!”,但声音卡在喉咙里。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划破工地的喧嚣!
是阿坤!他抱着左脚,单腿在原地疯狂地跳着,脸孔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周强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
“坤哥!咋了?!”
阿坤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妈的!踩……踩钉子了!好长的生锈钉子!操!倒霉透了!”他指着地上,一根沾着新鲜血迹的、足有巴掌长的粗大铁钉,赫然躺在一堆散乱的木板缝隙里。
周强只觉得一股寒气再次席卷全身,手脚冰凉。他帮工友扶住几乎站不稳的阿坤,看着工友们七手八脚地抬人、叫车,现场一片混乱。而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回响,清晰得如同昨夜亲耳所闻:“明……明天……阿坤叔……在工地……脚……踩钉子……”
预言,成真了!
当周强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出租屋时,李红正坐在床边发呆,脸色依旧苍白。周强把阿坤踩钉子的事一说,李红捂住了嘴,眼里又蓄满了泪水,这次是纯粹的恐惧。
“真是他说的……真的是他……”她喃喃道,手无意识地放在肚子上,“这……这到底是……”
周强沉默地坐在小凳子上,点燃一根最便宜的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他盯着墙角一块潮湿发霉的污渍,心里的惊惧慢慢沉淀,另一种微妙的、带着试探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野期盼的东西,却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滋生、涌动。
晚上,夫妻俩躺在黑暗中,谁也没有睡意。隔壁又隐约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的哭骂。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心头。终于,周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试探:
“红……你说……咱儿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他能不能……知道点别的?比如……比如……”他犹豫着,后面的话烫嘴似的说不出来。
李红猛地转过头,即使在黑暗里,周强也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震惊和责备:“强子!你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细弱的童音,如同等待已久般,再次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响起:
“明天……晚上……彩票……开奖……号码……”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漫不经心的天真,却又奇异地清晰,“……三……八……十五……二十……后面……忘了……”
周强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几个数字在疯狂地冲撞——三、八、十五、二十!后面忘了?忘了?!巨大的狂喜和更巨大的失落瞬间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他说了!他说了!”周强猛地坐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突兀,“红!你听见没?彩票!他说了四个号!三、八、十五、二十!”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黑暗中摸索着抓住李红的手,那手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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