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固安县城南边那片拥挤的城中村在雨水冲刷下更显破败。雨水在坑洼的水泥路上积成浑浊的水潭,在昏黄路灯下泛着油腻的光。我骑着那辆破旧的电瓶车,深一脚浅一脚地颠簸着,雨水早已灌满了我的雨靴,冰冷黏腻。车把手上挂着的几份外卖袋子在风中无力地晃荡,雨水顺着我的雨衣帽檐往下淌,模糊了视线。手机导航在进入这片迷宫般的小巷后彻底失灵,屏幕上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箭头,徒劳地原地打转。
“妈的,这鬼地方!”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咒骂。这单外卖配送费高得离谱,目的地却藏在七拐八绕的“老鼠巷”深处。雨水敲打着车棚顶,噼啪作响,四周低矮密集的握手楼在夜色中沉默矗立,透出零星几点灯火,像黑暗中昏睡的眼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垃圾与劣质煤炉烟混合的怪味。
终于,一个锈迹斑斑的蓝色门牌在车灯下一闪而过——老鼠巷77号。就是这儿了。我停下电瓶车,锁好,拎起那份沉甸甸的、带着余温的食盒,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油漆剥落得不成样子的院门。里面是个狭窄潮湿的小院,地面坑洼不平,雨水汇成细流沿着墙根淌。正对着院门是一栋两层小楼,只有二楼的一个小窗户透出微弱昏黄的光,像垂死之人最后一口呼吸。
我踏上湿滑的水泥台阶,敲响了那扇紧闭的、同样斑驳的房门。里面一片死寂。我又用力敲了几下,指关节都敲得生疼。“有人吗?外卖到了!”我提高嗓门喊道,声音在雨夜和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吱呀——
门开了条缝,一张脸在门缝后显露出来。是个女人。她的脸在门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白皙,几乎没什么血色,眉眼倒是清秀,但眼神却像蒙着一层薄雾,直勾勾地看着我,毫无波澜,仿佛我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无生命的物品。
“送外卖的?”她的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是,您点的餐。”我把食盒递过去。
她没有立刻接,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形成一个类似笑容却毫无温度的表情。“进来吧,外面雨大。”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这地方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但她的目光有种奇怪的黏着力,仿佛无形的丝线缠绕过来,我的拒绝卡在喉咙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一步,跟着她跨进了门内。
“砰”的一声轻响,身后的门自己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尘土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陈旧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屋子里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住家的客厅!它异常空旷,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墙壁裸露着灰黑色的砖块,角落里堆着一些蒙尘的杂物。唯一的光源是头顶悬着的一盏瓦数极低的灯泡,光线昏黄黯淡,将一切都笼罩在模糊而深长的阴影里。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这屋子里的温度极低,比外面湿冷的雨夜还要低上许多,寒意像冰冷的蛇,顺着我的裤管往上钻。
那女人无声地走到客厅中央,背对着我,宽大的衣服在昏暗中显得空荡荡的。她缓缓转过身,脸上那种毫无生气的笑容扩大了,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极其怪异。“你,很香啊……”她幽幽地说,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我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我是说,”她向前挪了一小步,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你的味道,很特别。比那些……好吃多了。”她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骤然燃起一种贪婪的、非人的渴望,死死地锁定了我。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恐惧。我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扑向大门,用力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那把手冰冷刺骨,如同焊死了一般。
“呵呵呵……”低沉、沙哑的笑声在空旷冰冷的水泥房间里回荡,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完全不是刚才那干涩的女声。“来了,还想走?”那声音变得粗粝浑浊,像是砂石在铁锅里摩擦。
我猛地回头。昏黄的灯光下,那女人的身影正在扭曲、膨胀!她的皮肤颜色迅速变得灰暗,如同蒙上了厚厚的苔藓或泥浆。头颅在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中变形、拉长,五官模糊成一团蠕动的不明物。宽大的衣服被撑裂,露出下面覆盖着怪异鳞片和深色黏液的躯体。那躯体臃肿而庞大,几乎顶到了低矮的天花板,散发出浓烈的土腥和腐烂混合的恶臭。两条粗壮、非人的手臂垂落下来,末端是扭曲、尖利的爪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像冰水灌满了四肢百骸。这根本不是人!这就是个怪物!
“固安尼!”它低沉地咆哮着,那扭曲变形的头部似乎在努力辨认方向,最终将两个深陷的、毫无光亮的黑洞对准了我,“饿……很久了……”它迈开沉重的步伐,地面随之震动,一步一步向我逼近。腥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将我熏倒。那庞大的、布满鳞片和黏液的躯体在昏黄灯光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它伸出一只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朝我当头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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