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省略号。大厅里的寒意似乎更重了。那些先前为金盘争得面红耳赤的贵妇们,此刻都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那墨玉镜面深处闪烁的幽光。
“起拍价,一亿!”金万年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一片更深的寒意。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无人举牌。刚才还挥金如土的富豪们,此刻仿佛变成了泥塑木雕。有人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尖,有人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掩饰尴尬,还有人干脆闭上了眼睛,仿佛多看那玉镜一眼都会招来灾祸。
金万年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试图用更加激昂的语气调动气氛:“一亿!诸位!这可是昆仑神物!千载难逢的机缘!一亿一次!”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
依旧无人应答。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亿……两次!”金万年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焦躁,目光扫过几个他事先打过招呼、表示过浓厚兴趣的大买家。那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都迅速避开了。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着。尴尬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空气中弥漫。金万年脸上的红光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当众拂了面子的铁青。他握着拍卖槌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亿三次!”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槌子重重落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流拍!”他几乎是咬着牙宣布。
工作人员迅速上前,用红布重新盖住了那面散发着不祥寒意的墨玉古镜。林玥在我耳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低声道:“还好,没人碰它……这东西给我的感觉太不好了,那镜框上的纹饰,研究所里残存的古籍拓片上好像有类似的,跟一些很古老的‘召唤’和‘献祭’仪轨有关……”
我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被遮盖的玉镜,直到它被工作人员推下展台。经过金万年身边时,我看到那个矮胖的身影,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两条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红布覆盖的轮廓,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不是恐惧,而是被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不甘、贪婪和某种病态占有欲的赤红火焰。那眼神,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黄金,牢牢地粘在红布上,仿佛要把它烧穿。
散场的喧嚣很快淹没了这无声的一幕。我和林玥随着人流走出金碧辉煌的大厅,城市的夜风带着雨后的湿冷扑面而来。身后,拍卖行巨大的玻璃幕墙内,灯火通明,如同一个虚幻的黄金梦。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金万年那肥胖的身影,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外面璀璨的霓虹,面朝那片被红布覆盖的幽暗方向,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充满欲望的雕像。
“这老金,怕是魔怔了。”林玥也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镜片后的眼神充满忧虑,“我总觉得要出事。那玉镜……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夜渐渐深了。雨停了,但乌云并未散去,沉甸甸地压在摩天大楼的头顶,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昏暗中。我和林玥挤在我的小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模糊不清的古籍扫描件和符号分析图,试图找出更多关于“玄穹照影”玉镜的线索。空气闷热,只有老式风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吹出的风也是温吞的。
“你看这里,”林玥指着屏幕上一条断断续续的铭文拓片,眉头紧锁,“‘玄穹启,重明现;赤炎起,焚城阙’……这‘赤炎’指的什么?总不会真是火灾吧?”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有这个‘重明’鸟的符号,旁边这个扭曲的火焰纹,跟镜框边缘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吉祥的寓意!”
她的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极其凄厉的鸣叫!
那声音划破沉寂的夜空,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耳膜!根本不像任何已知的鸟类,更像某种来自熔岩地狱的金属怪物在疯狂嘶吼!
“啊!”林玥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鼠标差点扔出去。
我也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外面,金万年拍卖行所在的摩天大楼方向,夜空被映得一片血红!
不是晚霞,不是霓虹,是真正的、熊熊燃烧的火焰!浓烟如同狰狞的黑色巨蟒,翻滚着直冲天际。在那翻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之中,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影子在盘旋、俯冲!
它有着流畅而庞大的轮廓,双翼展开,投下的阴影几乎覆盖了小半个街区。每一次振翅,都带起一片呼啸的狂风,卷动着烈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头部的位置,两点炽白到无法直视的光团在烈焰和浓烟中闪烁、移动,如同两颗缩小了无数倍的、燃烧着的太阳!那光团并非浑圆,隐隐能看出是两对重叠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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