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蓝光刚切换成柔和的暖黄,走廊里就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江浅迎出去时,看见考古研究所的陈教授正站在门口,藏青色中山装的袖口沾着些石膏粉末,手里那只磨损的牛皮公文包上,烫金的 “楚” 字已经褪成了浅褐色。“听说你们复原了‘五器镇厄’仪式?” 老人的声音带着南方口音的温润,目光扫过走廊里悬挂的符文拓片时,眼睛突然亮了,“这‘玄蛇绕柱’的纹样,比国家博物馆藏的那件还要完整。”
紧随其后的是神秘学学者林女士,她穿着件改良旗袍,领口绣着细小的星图纹样。指尖抚过青铜鼎的饕餮纹时,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指甲在纹饰凹陷处轻轻点了点:“鼎耳的角度不对。” 她从随身的锦囊里掏出块甲骨残片,“安阳出土的巫祝鼎,耳沿与鼎身的夹角是 75 度,你们这个差了 3 度,会影响能量汇聚的效率。”
周明远正在调试摄像机,听见这话连忙调出遗址鼎的三维模型:“我们是按纪山祭坛出土的残件复原的,会不会是地域差异导致的形制不同?” 他的手指在触控屏上旋转模型,鼎耳的阴影在地面投下晃动的三角,“三维扫描的误差应该不超过 0.5 度。”
陈教授突然笑了,拐杖头在地面划出半道弧线:“小林说得对。楚地西东的巫器形制确实有别,纪山属西陵氏,他们的鼎耳要比郢都的矮三分。” 他接过周明远递来的放大镜,镜片后的目光在鼎耳内侧停留许久,“但你们漏了最重要的 —— 这里应该刻三道凹槽,用来嵌祭天的玉璋碎片。”
江浅的指尖立刻抚过鼎耳内侧,果然摸到片光滑的区域,与周围的粗糙质感截然不同。她转身对材料组喊道:“用速凝石膏复刻三块玉璋残片,厚度 2 毫米,嵌进鼎耳时记得涂朱砂调和的糯米浆,那是楚人的黏合剂。” 说话间,门口又响起脚步声,民俗研究所的王老师抱着摞蓝布封皮的线装书走进来,最上面那本《楚地巫傩考》的书脊已经裂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
“刚从档案馆抄来的仪式流程。” 王老师把书放在临时搭起的长桌上,纸页翻动时扬起细小的尘埃,“你们看这段‘三献礼’的记载,第一次献酒要用陶盉,第二次必须用青铜觚,第三次得用漆器,你们准备的都是同一种酒器,不合古礼。” 她指着小林手里的骨笛,“还有这笛子的吹奏姿势,应该是横吹而非竖吹,长沙马王堆的帛画里画得很清楚。”
小林的脸颊瞬间涨红,握着骨笛的手指微微收紧。江浅接过帛画复制品,画面上巫祝横握骨笛的姿势清晰可见,笛尾的红丝绳垂在手腕处,与他们复原的缠绳方式完全不同。“让礼仪指导立刻调整姿势,” 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再准备青铜觚和漆器,就用上次仿制的那套随县曾侯乙墓酒器。”
李少校领着位穿藏袍的老喇嘛走进来时,艾草的香气突然变得浓郁。老人的转经筒上缠着五彩丝线,他走到五角星中心站定,闭目吟诵的经文在实验室里回荡,声波让青铜鼎里的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能量场的中心偏了。” 他睁开眼时,瞳孔在暖光下呈琥珀色,“按照密宗的坛城布局,应该与北斗星的实时方位对应,现在差了两个指节的距离。”
江浅立刻调出实时星图,屏幕上的北斗七星正缓慢西沉。她指挥着水兵移动玉琮复制品,青灰色的石座在地板上拖出细微的划痕:“这样呢?” 老人摇摇头,转经筒的嗡鸣突然加快,“还要再往西挪三寸,那里是‘天枢’的正下方。” 当玉琮最终落位时,实验室里的磁场探测器突然发出一阵蜂鸣,数值稳定在 5.2 高斯 —— 与遗址中心的磁场强度完全一致。
陈教授突然指着天花板的星图模型:“萤石的排列错了。”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那是 1957 年纪山考古时拍的,“真正的‘启明石’应该按‘斗柄指东’的方位摆放,你们现在是‘指北’,这在楚巫仪式里是大忌,代表‘逆天而行’。”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划过,“看到这道裂缝没有?当年就是因为摆错了星位,祭坛才在暴雨中坍塌的。”
周明远搬来梯子调整萤石位置时,林女士正和王老师讨论骨笛的吹奏指法。“应该用‘泛音’技巧。” 林女士拿起骨笛横在唇边,指尖在孔洞上轻盈跳跃,一段清越的旋律在实验室里流淌,“楚地的‘引魂曲’必须用泛音,才能让声波频率达到 2800 赫兹,这是与天地共振的关键。” 她的发丝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你们的频谱仪要是能捕捉到泛音的谐波,就会发现它与五怨器的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江浅的目光落在长桌的古籍上,王老师正用朱砂笔在拓片上圈点:“这里的‘三跪九叩’不是指礼仪动作,是能量注入的次数。” 她指着圈出的符号,“每个‘叩’字都对应着不同的能量强度,第一次三成,第二次六成,第三次必须满力,你们的程序设定是匀速注入,这不符合仪式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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