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总署的张大帅最近有点上火,嘴里长了个燎泡,一碰就疼。
这天下午,他正对着一杯枸杞菊花茶吹气,试图用佛系养生的方式,来压制自己日渐暴躁的脾气。
海平线上突然冒出一个小黄点。
那黄点越来越大,形状也越来越清晰。
张大帅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弹出来。
那是一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型黄色橡皮鸭,正以一种与它呆萌外表极不相称的速度,乘风破浪而来。
橡皮鸭的头顶上,站满了人。
那些人个个顶着一头火焰般的红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一群移动的红绿灯成精了。
张大帅放下了茶杯。
他感觉自己的燎泡,好像更疼了。
巨型橡皮鸭在离岸边一百米的地方稳稳停住,一群红毛人乘坐着小一些的粉色火烈鸟游泳圈,划到了岸边。
为首的那个红毛人,穿着一身骚气的紫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能当镜子用。
他一上岸,就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得有些虚假。
“尊敬的指挥官阁下,我们是来自红毛国的和平商人。”
一个挂在他脖子上的翻译器发出了标准的新闻联播腔,字正腔圆,就是没什么感情。
张大帅瞥了一眼那艘巨大的橡皮鸭,又看了看岸上密密麻麻的红毛人。
“商人?”
他冷笑一声,指了指他们身后。
“你们这是来进货,还是来开运动会的?”
“误会,都是误会。”
紫西装男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我们只是想上岸休整一下,补充点物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张大-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这么多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紫西装男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委屈,像是被抢了棒棒糖的三岁小孩。
“指挥官阁下,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我们只需要一小块地方,就一块毛毡那么大的地方,让我们歇歇脚就行。”
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块卷起来的灰色毛毡,看起来跟汽车后备箱里垫着的脚垫没什么两样。
张大帅心里盘算了一下。
一块毛毡能站几个人?撑死两三个。
让他们上来,应付一下,拍几张“中外友好交流”的照片,回头写报告也好听点。
“行吧。”
他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
“就那一块,不许多占。”
紫西装男立刻喜笑颜开。
“感谢您的慷慨。”
两个红毛人走上前来,将那块毛毡在沙滩上铺开。
刚铺开时,毛毡也就一张瑜伽垫大小,两个红毛人站上去,显得有些拥挤。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两个红毛人一人抓住毛毡的一角,轻轻一扯。
毛毡的面积瞬间扩大了一倍,足够站下四五个人。
他们一边拉扯,橡皮鸭上的人就一边像下饺子一样登上岸,精准地踩在毛毡的范围内。
张大帅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的嘴巴也跟着慢慢张开,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块灰色的毛毡,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断地延展,拉伸。
从瑜伽垫,到双人床,再到停车场,最后直接扩展成了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原本空旷的沙滩,顷刻间就站满了红毛人,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百号。
他们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看起来十分友善。
可这几百张友善的笑脸凑在一起,却让张大帅感到后脖颈子发凉。
紫西装男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打了个响指。
“动手。”
翻译器忠实地将这个词翻译了出来,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新闻联播腔。
张大帅的心猛地一沉。
完了,中计了。
他刚想喊警卫,却发现那些红毛人并没有抽出什么刀枪剑戟。
他们人手一个麻布口袋,还有一把亮闪闪的……多功能工兵铲。
一声令下,几百个红毛人如同被放生的哈士奇,嗷嗷叫着四散冲开。
一队人冲向了镇政府门口的“精神文明建设示范单位”的铜牌,叮叮当当地开始撬。
另一队人冲进了镇上唯一的超市,对货架上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和螺蛳粉展开了疯狂的扫荡。
还有一队人,直接把广场舞大妈们用来占场地的音响给扛走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鸡飞狗跳,充满了荒诞的气息。
张大帅呆立在原地,手里那杯已经凉透的枸杞菊花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到十分钟,红毛人便完成了他们的“抢掠”。
他们扛着铜牌,抱着泡面,抬着音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那个已经变得巨大的毛毡上。
毛毡迅速收缩,恢复成最初的脚垫大小。
紫西装男卷起毛毡,最后朝张大帅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感谢您的款待,我们会想念这里的螺蛳粉的。”
说完,他带着他的人,乘坐着粉色火烈鸟游泳圈,回到了那艘巨大的黄色橡皮鸭上。
橡皮鸭发出一声呆萌的“嘎”叫,缓缓掉头,消失在了海平线上。
只留下被洗劫一空的边陲镇,和在风中凌乱的张大帅。
第二天,张大帅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他熬夜写出来的报告。
报告的标题是:《关于红毛国友人对我镇进行友好访问及物资文化交流活动的总结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