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黛的呼吸骤然停滞。风系符文不受控地在周身炸开,化作无数透明的小风车,将陶壁上的光影搅得斑驳陆离。她从未见过有人能用冰冷的陶土,勾勒出风的温度。"你能...为我做一件陶器吗?"话出口才惊觉冒昧,白鹭尾羽慌乱地遮住发烫的脸颊。
言十一却已郑重地点头,红兔耳朵兴奋地竖起。他从行囊掏出带着体温的陶泥,指腹抚过鹭黛发间晃动的风翎草:"要融入你喜欢的元素。"陶泥在掌心渐渐成型时,他突然轻笑出声:"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为'真实的人'创作。"
鹭黛歪头时,风系符文掀起言十一的衣摆。她伸手去扶险些倾倒的陶胚,指尖却意外触到对方温热的手背。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陶泥上却烙下交叠的指印。远处传来群鸟归巢的鸣叫,言十一望着鹭黛耳尖浮现的绯色,忽然觉得,这云顶之上呼啸的罡风,竟也带着蜜糖般的甜意。
熔岩火山的赤红岩浆翻涌如沸腾的血海,言十二的红兔耳朵被热浪烤得发烫,却仍执着地将陶泥板抵在岩壁上。当他的陶刀刚触及滚烫的火山岩,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咔嗒"——那声音混在岩浆爆裂声中,却像异世界孩童敲击陶碗的清脆声响,直直撞进他心里。
循着声音拨开蒸腾的硫磺雾气,言十二瞳孔骤缩。火山口的黑曜石平台上,一枚足有半人高的巨蛋正静静躺着。蛋壳表面流淌着液态火焰般的纹路,每当岩浆迸溅到其上,便会绽放出金红色的光晕,如同将整片晚霞凝固在琉璃中。蛋身传来的炽热温度让他的陶泥板都开始软化,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热度里藏着某种稚嫩的、渴望触碰的情绪。
"从未见过这样的蛋......"言十二扯下披风裹住手臂,试探着靠近。当指尖刚触到蛋壳滚烫的表面,整颗蛋突然剧烈震颤,无数细小的裂纹中渗出星火,在他掌心烙下灼痕。他非但没缩回手,反而想起传承中那些渴望飞翔的孩子——此刻掌心的热度,像极了他们梦中攥紧太阳的温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岩浆柱冲天而起。言十二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护住巨蛋,背后的红兔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滚烫的碎石砸在身上,他却听见蛋壳里传来细碎的"啾啾"声,像是异世界孩子委屈的呜咽。"别怕。"他轻声呢喃,将怀中滚烫的蛋又抱紧几分,陶刀在掌心凝成盾牌,"我带你离开这里。"
长安帝国的陶艺工坊内,言十二特制的三昧真火练炉昼夜不息。赤红巨蛋静静悬浮在翻滚的火焰中央,表面流淌的熔纹随着炉火明灭,宛如活物般在蛋壳上游走。言十二每日清晨都会坐在炉边,用蘸满灵泉的毛笔描绘蛋身纹路,陶刀在旁削出细碎的陶片,那些未能成型的陶泥碎屑,竟也被火焰煅烧成闪烁微光的结晶。
这天深夜,练炉突然发出嗡鸣,整座工坊的陶胚都开始震颤。言十二从打盹中惊醒,只见巨蛋表面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渗出的金红光芒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扭曲成火焰舞动的形状。"咔嚓——"随着一声脆响,蛋壳片片剥落,裹挟着漫天星火,一个红发金眸的小娃娃跌进他怀里。
"爹爹!"奶声奶气的呼唤让言十二呼吸停滞。小娃娃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睫毛上还沾着蛋壳碎屑,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下一秒,她突然化作一团赤红火光,在工坊内盘旋三圈后,稳稳落在言十二肩头——那里蹲着只巴掌大的红色小鸟,尾羽缀着九道金芒,正用柔软的喙轻轻啄他发烫的耳垂。
"凤燑......"言十二颤抖着指尖抚过小鸟温热的羽毛,突然想起古籍中关于凤凰的记载。可怀中的小生命却蹭了蹭他的掌心,发出撒娇般的啾鸣,将那些冰冷的文字都烧成了温暖的灰烬。工坊角落的陶胚突然自发旋转,陶土表面浮现出稚嫩的爪印,仿佛在记录这个不可思议的瞬间。
晨光透过陶瓷工坊的琉璃窗,在窑炉上洒下细碎光斑。凤燑化作人形蹲在陶泥堆旁,金红色的发丝上粘着瓷釉,正用稚嫩的手指学着言十二的样子捏陶。每当她捏坏一个陶胚,便会抬起金眸可怜巴巴地望着言十二,尾羽上的金芒随着情绪轻轻晃动。
言十二擦拭陶刀的动作顿住,红兔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他走过去将散落的陶泥重新揉成团,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凤燑沾着泥浆的小手:"慢慢来,陶土会记得你的心意。"话音未落,凤燑突然伸手在他脸颊抹了道泥痕,随后化作小鸟扑棱棱飞到窑顶,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工坊角落的瓷瓶自动发出共鸣般的嗡鸣,那是言十二用传承天赋为凤燑制作的专属器皿,瓶身上雕刻着小凤凰在云海翱翔的模样。午后小憩时,凤燑总会变回人形蜷在他怀里,尾巴像围巾般绕在他颈间,听着他讲述异世界孩子们的故事渐渐睡去。言十二望着怀中温热的小身子,恍惚间仿佛回到幼时——那时母亲也是这样,在昏黄的烛光下,将他护在羽翼般的臂弯里。
暮色降临时,凤燑会振翅飞到屋顶,用尾羽点燃工坊的灯笼。橙红的光晕中,言十二专注拉坯的身影与小凤凰跳跃的轮廓交织,陶轮转动的声响混着她哼唱的不成调的歌谣,在空气中酿成蜜。这一刻,窑炉里烧制的不再只是冰冷的陶土,更是被岁月温柔包裹的、名为"家"的温度。
数年光阴如窑中流转的釉色,悄然为工坊镀上暖意。当言十一牵着鹭黛踏入陶坊时,鎏金铜铃叮咚作响,惊起凤燑化作的火鸟。小凤凰在空中划出金红轨迹,突然悬停在鹭黛肩头,尾羽亲昵地蹭过她耳畔的风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