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里翻滚的碧色药汁映着沈清歌苍白的脸,三寸银针在烛火下泛着青芒,针尖蘸取的靛蓝毒血正顺着瓷碗边缘凝成蛛网状。
她突然将半盏黄莲倒进沸腾的炉膛,火舌窜起时在墙砖烙出张牙舞爪的鬼影。
"第八次了。"萧煜用剑鞘挑开半扇窗,月光漏进来照亮他袖口暗红的血迹。
他目光扫过墙角七只碎裂的陶罐——每个罐底都凝着颜色诡异的药渣,"当心朱砂遇龙葵..."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钉入药柜。
沈清歌旋身避开时,银针在指间划出流星般的弧线,精准刺穿窗缝里探进来的半截刀尖。
萧煜的软剑已缠上来人脖颈,血珠溅在冒着热气的药炉上,滋滋作响。
"戌时三刻方向。"沈清歌头也不抬地抛出药杵,正砸中从梁上扑下的黑影。
浓烈的曼陀罗气息在空气里炸开,她抓起浸过雄黄的帕子捂住口鼻,"香灰里有钩吻!"
萧煜的剑风卷起满地药笺,雪片似的宣纸中突然刺出柄淬毒的峨眉刺。
他侧身避让时左肩撞翻晾药的竹筛,三七花纷纷扬扬落进沈清歌正在调配的药汤。
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泛起诡异的金斑,在瓷碗里凝成半朵莲花形状。
"成了!"沈清歌指尖发颤地捏起银匙,却在舀起药汁的刹那听到细微的爆裂声。
莲花金斑突然化作黑雾消散,药汤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针眼状气泡。
檐角传来夜枭嘶鸣,十七道黑影如同蝙蝠倒挂在月影里。
萧煜反手将剑柄抵在渗血的腰腹,沾血的玉佩穗子扫过沈清歌发梢:"赵将军该到城隍庙了。"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衣人甩出链刃直取药炉。
萧煜腾空时踢翻药柜,当归、川芎雨点般砸向杀手。
沈清歌突然将滚烫的药鼎泼向窗外,沸腾的药汁淋在青石板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正是苏婉那日罗裙上暗绣的纹样。
"小心!"萧煜的警告混着血腥气扑来。
沈清歌后颈一凉,剑风削断她几缕青丝。
她顺势仰倒在药案上,袖中银针贴着偷袭者的喉结没入承重柱。
那人轰然倒地时,怀中的紫金香囊摔出半颗刻着狼首的铜扣。
萧煜的剑势突然凝滞,他望着滚到脚边的铜扣瞳孔骤缩。
这个刹那的破绽让链刃缠上他右腿,倒刺扎进皮肉的闷响惊得沈清歌打翻鹤嘴壶。
冰凉的药酒浇在萧煜伤口上,与毒血混合成靛紫色的泡沫。
"接着!"沈清歌抛来浸透解毒散的绷带,手中银剪已绞住刺向药典的弯刀。
泛黄的书页间簌簌落下张陈年药方,墨迹被血浸透的"雪上一枝蒿"字样正在诡异扭动。
金铁交鸣声突然被马蹄踏碎,赵将军的玄铁长枪挑飞三柄淬毒匕首时,枪头红缨扫落满室蛛网。
士兵们鱼贯而入的脚步声震得药柜咯咯作响,某个暗格突然弹开,露出半截描着孔雀翎的箭杆。
"接着试第九次。"萧煜喘息着将染血的帕子按在沈清歌掌心,剑尖挑起地上那页浸血的药方,"看血渍晕开的纹路——像不像北境狼烟传讯的九曲连环?"
沈清歌的手指抚过发烫的炉壁,药香中突然混进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她猛然掀开药炉底层的灰烬,几粒金砂正沿着裂缝排列成北斗七星——与萧煜掌心血渍的形状严丝合缝。
子时的更漏突然卡住,最后一滴水悬在铜壶边缘将落未落。
沈清歌将银针浸入第九碗药汤时,窗外飘进的槐花恰好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萧煜染血的衣袖拂过案头,带倒的烛台在墙面投出两只交握的手影。
"还差一味..."沈清歌盯着在药汁中缓缓舒展的毒血莲花,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进沸腾的炉膛。
血珠与药渣相融的刹那,整个太医院的地砖突然传来细微震颤,仿佛有沉睡的巨龙在翻动鳞甲。
药炉里腾起的青烟在半空凝成环状,与萧煜清晨在香灰里看到的鹞子翻身轨迹完美重合。
沈清歌的银匙突然停在第九味药材上方——那匣刚被血浸透的雪上一枝蒿深处,隐约露出半片金箔包裹的狼首图腾。
沈清歌指尖的血珠在炉火中炸开金红色火星,沸腾的药汁突然凝成琥珀色玉珠。
她将最后一味雪上一枝蒿碾碎撒入时,檐角的青铜铃铛无风自鸣,震得窗棂上凝结的毒露簌簌坠落。
"成了。"她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燎过,捧着药碗的腕骨凸起青筋。
萧煜染血的掌心覆上她手背,药汤表面倒映出两人交叠的面容,血丝在琥珀色的液体里游弋成双鱼纹。
寅时三刻,礼部侍郎咽下汤药后,脖颈处蛛网状的青紫毒斑竟如退潮般消散。
老太医颤抖着银针挑破他指尖,流出的血珠在晨光里泛着健康的嫣红。
院中那株枯死三日的西府海棠,突然在众人惊呼中抖落焦黑的花苞,绽出簇新嫩芽。
"沈姑娘当受三跪九叩!"赵将军的玄铁枪重重杵地,震落檐角最后一滴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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