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掠过屋檐时,沈清歌正将白瓷罐里的紫苏叶一片片铺在青玉案上。
指尖抚过叶脉的瞬间,她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本该清苦的药香里混进了类似蛇莓汁的酸气。
"昨日入库的紫苏全在这里?"她转头问药童,腕间银镯碰在陶罐边缘发出脆响。
窗外飘进的雪粒子落在药柜暗格里,那里原本该躺着三盒北疆进贡的雪莲。
萧煜此刻正倚在太和殿蟠龙柱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鎏金香囊。
工部侍郎李崇明与御史台王大人擦肩而过的刹那,他清楚地看见两人袖口相碰时掉落的铜符——正是影阁暗探昨夜从乱葬岗尸首嘴里抠出的那种。
"萧大人好雅兴。"兵部刘侍郎突然凑近,身上浓重的龙涎香盖不住指甲缝里残留的朱砂,"听闻荣王府的梅花开得蹊跷,不知萧大人可曾见过雪夜开花的红萼梅?"
沈清歌的银针正戳进紫苏叶脉,针尖突然泛起诡异的靛蓝。
她猛地掀开药柜暗格,本该存放雪莲的锦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孔雀尾羽状的干花。
窗缝漏进的寒风掠过时,那些干花竟发出类似骨哨的尖啸。
"这些药材是何时......"她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冲出去时只见药童倒在雪地里,七窍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滚成赤红的玛瑙。
萧煜在宫门转角处被三个禁军拦住去路。
为首的校尉笑得殷勤:"圣上赐了西域葡萄酒,萧大人不如......"话音未落,他腰间令牌突然被萧煜用香囊穗子卷走——令牌背面赫然印着半枚带齿痕的官印。
沈清歌将银针没入药童百会穴,看着血色由赤转黑。
她突然扯开药童的衣襟,胸口浮现的曼陀罗花纹正随着呼吸诡异地蠕动。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她佯装取药,袖中艾绒悄悄落在炭盆里腾起青烟。
"大人小心!"禁军惊呼声中,萧煜旋身避开暗处射来的袖箭。
鎏金香囊在空中划出弧线,毒液恰好淋在偷袭者的靴面上。
那人惨叫着抓挠喉头时,萧煜瞥见他耳后褪色的刺青——与沈清歌昨夜画的图腾如出一辙。
刑部大牢里,沈清歌掀开盖着白布的尸首。
当银针探入咽喉的刹那,她瞳孔骤缩。
本该清除干净的余毒竟在喉骨上结成蛛网状的金线,这分明是二次中毒的征兆。
"沈姑娘请看。"赵将军突然现身,玄铁护腕上沾着新雪,"今早城南挖出七具棺材,里面都是本该在疫区火化的尸首。"他摊开掌心,半片孔雀尾羽正泛着与紫苏叶相同的靛蓝。
萧煜在御书房外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
透过窗缝,他看见工部侍郎捧着的青瓷瓶里,暗红液体正顺着龙纹地砖的缝隙流向龙椅下方。
当圣上伸手去接茶盏时,萧煜的香囊穗子突然扫落案头镇纸——茶盏应声而碎,泼出的茶水瞬间将地砖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沈清歌站在太医院檐下,看着萧煜翻墙时故意晃动的梅枝。
她将染毒的银针浸入药汤,水面突然映出东墙外晃动的黑影。
赵将军沉重的脚步声恰在此时从回廊尽头传来,惊飞了梅梢积攒整日的雪团。
(续)
沈清歌的指甲掐进掌心,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艾草灰抹在耳后。
赵将军的玄铁甲胄撞开回廊积雪时,她故意打翻药篓:"劳烦将军帮臣女寻些艾草。"
厚重的战靴声碾过东墙时,萧煜的乌皮靴恰好落在西窗下。
沈清歌指尖微抖,半截艾草灰落进炭盆,腾起的青烟里混着安息香的味道。
赵将军突然转身对着月亮门暴喝:"谁在那里!"禁军卫队铁甲碰撞声霎时朝反方向涌去。
"跟我来。"萧煜扯下腰间铜符按在药柜暗格,檀木药柜竟无声滑开半尺宽的缝隙。
沈清歌被他拽进密道时,嗅到他袖口残留的硝石味——是影阁传递紧急信号时用的火折子味道。
密道石壁沁着百年药香,萧煜点燃的蜡烛照见沈清歌发间的雪粒子。"紫苏叶里的蛇莓汁遇热成毒,"她将染靛的银针插进石缝,"雪莲被换成孔雀花,遇风能发出传讯的哨音。"
"工部在龙椅下埋了蚀骨水。"萧煜摊开掌心,鎏金香囊里掉出半片带齿痕的官印,"圣上今日要喝的茶里掺了朱砂。"他忽然握住她冻红的手指,"那药童胸口的曼陀罗..."
"是南诏蛊术。"沈清歌的银镯撞在他玄铁扳指上,声音脆得像冰凌折断,"尸首喉骨的金线蛛网,需连续七日下毒。"她睫毛在烛光里颤了颤,"有人要弑君。"
萧煜突然将她拽进阴影,温热气息扑在她结霜的耳坠上:"赵将军腰间挂着孔雀铜符。"石壁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是影阁解除警报的暗号。
沈清歌这才发现他左肩渗着血,混着血水的袖口已结成冰碴。
"你受伤了..."话未说完就被萧煜用唇堵住,血腥气混着他惯用的沉水香漫进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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