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粝声音话音刚落,拐角外另一侧的厚重冰壁上,一片面积不小的、早已被万载寒气蚀刻了深痕、冻结着厚厚墨蓝色冰苔的区域中心,几点极其细微、米粒大的结晶冰花骤然一亮!
那冰花色泽暗沉,边缘锐利如同小刀,嵌入冰苔最深处!亮起的微光赫然是冰壁内一条极其细微的晶冰石髓脉深处涌过的青白流光恰好折射而出!冰花位置精妙无比,光线折射穿透冰壁孔洞纹理,竟精准地投向说话者站立处附近一道不起眼的冰壁裂口深处隐藏的墨玉螭吻耳室门枢位置!门枢旁侧那条用于滴注寒脂养护门枢机括的细长冻油凹槽里,一小股粘稠得近乎凝固的、散发出刺鼻阴寒腥气的暗沉青黑冻油,被光线一激,正极其极其缓慢地沿着凹槽边缘向下滑落一滴油珠!
僵持。
凹洞死角的逼仄空间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堵死,寒气灌进耳膜嗡嗡作响。李十三深陷在冰绒渣里的枯指几乎要抠裂那块冻岩棱角,墨蓝死毒在腰伤深处如活蛇缠绞上冻硬了的肠子,每一次凶狠的噬咬都让肺管深处憋着的血冰碴子向上猛顶!冰藻绳几乎嵌进后槽牙缝,硬邦邦地堵着喉头那口气。他全身每一块冻到麻木的骨头都死死绷着,唯有那双掩在污旧毡帽阴影下的眼珠,死钉在洞外映进来的一片模糊的、随着廊顶变幻光斑而扭曲的冰棱倒影上。
回廊拐角外死寂了片刻。那粗粝的声音似乎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凶戾反噬镇住了瞬间。
紧接着,更近一点的脚步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慢的谨慎,硬底靴子踩在冻硬冰晶地面发出沉闷如锤击棉絮的“噗噗”声。那个名为陈姓长老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压得如同破风箱抽动最深处的一点污浊空气:“赵兄…慎言…慎言啊…”声音里透着股被刺破掩饰后强压下的慌乱,以及更深处冰麻的惊悸,“张老鬼那一脉…哼…管的是抽煞不假…可那日渊底冰螭棺附近引流的寒煞浓度异常暴增…可是经了外事掌律院的手…你赵老兄座下那位嫡系…赵老七…不正是外事院的典刑副使么?还有…那批死煞冰晶尘的来源…可…”
话音未落!
轰隆!
一种极其沉闷、如同万钧巨石在冻土层深处被巨力强行拖拽碾过的巨响!猛地从回廊深处爆发!那巨响声源似乎正在快速移动!由远及近!伴随着无数根墨玉冰晶髓管被强行挤压、碾断、碎裂的“咔嚓嚓”刺耳尖啸!
整个回廊剧烈摇晃!如同被巨锤捣穿的蚁穴!顶壁悬垂的无数墨蓝冰棱矛尖端凝的髓液冰珠雨点般砸落!两侧冰壁表面凝固的青白色髓浆光晕疯狂闪烁扭曲!
“操!寒髓核心的涡流回流管失控了?!!快撤!”粗粝的声音骤然变调!带着如同活见鬼般的破音尖啸!
“来不及了!堵住涡流口子!”沙哑的声音也瞬间拔高,尾音撕裂!
密集沉重、如同冰熊践踏的脚步声疯狂响起!伴随着刺耳之极、如同精铁刮擦冻铁的声音!显然是两个长老在急速后撤、同时试图用手段封堵什么!脚步声和刮擦声迅速朝着来路回廊深处退去!瞬间远离!
也就在巨响震动整个回廊!凹洞内冰渣四溅!一片混乱的刹那!
一直被李十三死死顶在凹洞顶壁上端一处不起眼的冰棱裂口处、卡在那里用于隔绝一丝魂力探察的、一截早被冻得梆硬布满冰晶裂痕的黄杨木扫帚头!随着整个凹洞被剧烈震波摇晃!那根冻得如同生铁般坚硬的扫帚木杆!“嘎嘣”一声脆响!竟从接近顶部的裂痕处硬生生断成了两截!
断口尖端裹着冰棱如同锯齿般的断茬!
噗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那截尺许长、裹着冰棱断茬的半截扫帚杆!如同被劲弩崩射而出的沉重冰梭!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射向下方墨蓝色冰绒地面、李十三蜷缩的头部斜上方尺许的那面平滑如镜的冰壁!
噗!
冰壁应声被贯穿破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碎冰棱如同暗器般四处爆射!
然而这却并非是结束!更可怕的随之而来!
就在那冰壁被破开的孔洞后方、极近之处!几乎紧贴着冰壁的另一侧!一条足有成人腰身粗、色泽幽暗流转着粘稠青白寒髓流光的巨大墨晶髓流管道!原本已被回廊深处失控的涡流冲击得扭曲变形、几乎胀裂!
此刻!
轰!!!
如同垂死的冰河被扎透了腔子!
被飞射的断杆碎片以及冰壁碎块狠狠击中管壁薄弱点!
墨晶髓管坚硬的管壁瞬间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一股积蓄了恐怖压力的、粘稠如浆的腥寒玄冰髓液!裹着无数破碎的墨晶髓管碎屑、以及内里蕴含了足以瞬间冻结神魂的寒煞洪流!如同爆裂的冰川口子!对着那破开的冰壁孔洞!
悍然喷涌而出!朝着下方死死蜷缩在凹洞深处躲避冰棱的李十三!如同垂死魔蛟最后的喷吐!
冰髓洪流带着冻结万物的死寂寒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