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手中提着一盏形制奇异、通体如同某种暗紫幽沉晶体凿成、边缘磨损得光滑圆润的提灯,灯壁内部幽幽亮着一点如同凝结了万载冰髓的深蓝色火光。灯没有灯焰,那点蓝光却沉静地流淌在晶壁深处,散发着冰冷凝滞的光晕。
就在门被撞开、幽蓝晶灯光芒无声洒入的瞬间!
蹲在皮垫前的枯槁身影手中那截朽木尖端被捻出的暗金芒点,无声湮灭!
连带着那只即将刺到眼球边缘的枯指,连同指尖那一点被湮灭芒点烫出的、极其细微的暗红灼痕——
也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那枯槁的身影缓缓站直了身体,羊皮袍子掀开的豁口被宽大的身影重新挡住。昏暗的油灯光芒下,一绺干枯、灰白、毫无光泽的乱发从她垂落的破旧头巾缝隙里滑出,搭在瘦削的肩膀上。她转过身,动作似乎有些僵硬,那双深藏在皱纹沟壑里、原本如同枯井死水的眼睛,缓缓扫向门口突兀闯入的身影,目光最终落在那盏晶壁流转着深蓝幽光的提灯之上。
昏黄的灯光勉强照在她脸上,那张布满深刻褶皱的苍老面皮如同揉皱后又风干的劣质羊皮纸。脸上沾着几点刚刚在伤处蹭上的暗褐色血污药膏。
门外的身影似乎并未在意这片角落的昏暗与浑浊,只是轻轻抬起了左手,拂开了垂落的斗篷衣角。露出的枯槁手背同样苍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经络如同冰封河床般清晰浮于皮下,食指指尖奇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那只枯白的食指指尖随意地探出,并非指向任何人,只是在门口沾满了沙土的泥土地上,朝着角落皮垫的方向,极其随意地轻轻一划。
嗤。
指尖划过,地上粘满油腻沙土的泥土表层毫无波澜,连道印子都未留下。
可就在他指尖划过的那个微小瞬间!
李十三一直死死粘握在右手掌心、甚至陷入皮肉骨髓深处、那块早已被血污泥浆糊得看不清形貌的粗劣石头残片边缘——
一道极其细微!早已模糊断裂的扭曲玄奥符文凹痕缝隙深处!一点微尘大小、几乎与泥垢同色的陈年暗色血痂垢末!
竟毫无征兆地!
无声崩落!
如同宇宙尘埃湮灭前的最后挣扎,被一个遥远星系爆发的引力波轻轻拨动,脱离了亿万年的禁锢。
它跌落尘埃。
被靴子踩过。
无声。
无息。
唯角落倚靠在破旧皮货堆上的枯槁老妪,浑浊眼底深处,那两点如同冻髓古珠般沉静的幽芒,无声地颤了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