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根蕴藏着冰魄寒气的银针,带着尖锐细微的“嗤”声,穿透李十三焦黑卷曲的左腕皮肉,精准无比地钉入那点被血痂尘沙包裹的微蓝光泽深处。没有鲜血渗出,只有一缕极其细微的、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十倍的青黑色污秽烟息,被针尖携带的极致寒气强行冻结、震出!
这缕烟息刚一离体,便像拥有活性般猛烈扭曲挣扎,发出无声却刺入神魂的凄厉尖啸,随即被针上缠绕的幽蓝寒光彻底冻结成冰粉,簌簌落下,融入满地尘沙,瞬间消失无形。
指缝间那缕微弱的冰蓝光芒,也随之彻底隐没。
李十三整个焦黑干瘪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寸许,如同一条被滚油烹炸到极限的鱼,喉间只挤出一声微不可闻、混杂着极度痛苦与一丝奇异解脱感的呜咽,便重重摔回冰冷的石条板床。那拼尽全力的一抓带来的所有气力,仿佛也随着那根银针钉入和污秽气息的排出而被瞬间抽空。焦裂如烧炭的脖颈处,那件几乎与血肉熔炼在一起的冰冷微蓝物件,也随之彻底沉寂下去,连其轮廓都隐没于焦黑之下,再难察觉异常。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又快到极致,几乎只在女子俯身、指尖点落的电光石火之间完成。
斗篷女子缓缓直起身。那双在兜帽阴影下如同深潭寒渊的眸子,冰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李十三焦黑的手腕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冰晶符纹一闪而过。那根纤细的银针仿佛被她无形的意念牵引,“唰”地一声消失无踪,甚至未曾在她指尖留下半丝寒气的残留。
空气中浓烈的焦糊血腥气息并未散去,反而因这短暂且隐秘的、发生在焦炭肢体上的交锋,多了一丝冰魄与污秽之力相互湮灭所特有的、近乎虚无的冰冷“味道”。
小隔间陷入了死寂。
沉重的喘息声极其微弱,几近断绝。李十三瘫在冰冷的石条板床上,如同一块真正的、被烈火煅烧后又骤然淬入冰水的顽石。身体内外,冰寒与灼热的力量撕裂着他的道体本源,也蚕食着他早已濒临溃散的意识。指缝中残留的那点冰冷锐利的脚踝触感,以及体内被强行镇压回深层死寂的污秽魔潮,是他混沌泥沼般识海中唯一能感知到的、沉重如铅的锚点,不断拽着他向着无边的漆黑深渊沉坠。
女子漠然的目光从那片凝固的焦黑上移开,转向那道狭小的木窗缝隙。
窗外,沙暴正烈!
原本只如沉闷呜咽的滚雷声,此刻已演化为撕裂天地般的狂暴嘶吼!昏黄浑浊的狂沙如同发疯的巨兽,卷起粗大的、夹杂着碎石枯草的狂流,一遍又一遍猛烈地扑打着这座在风暴中呻吟的简陋土堡!
呜——呜——!
风吼如万鬼齐哭!剧烈的撞击力让整个土堡的结构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这沙海中的孤舟就会被彻底撕碎,卷入无边的黄沙熔炉!
那道木窗缝隙被死死楔紧的木片撑开了一道细线,此刻成为窥视外面可怖景象的唯一孔洞。从缝隙望出去,浑浊的黄色彻底填满了视野的所有空隙。狂风卷起的砂砾如同亿万急速飞射的、带有恐怖破坏力的细微箭矢,疯狂撞击在窗板外侧、石墙上,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啪啪啪!轰轰轰!”爆响!整个窗板连同嵌入它的石墙都在剧烈地震颤!每一次震颤都仿佛在剥离着土堡最后一点脆弱防护的根基!
缝隙之外的世界,是彻底的、被风沙吞没的混沌地狱!沙丘移动的巨大阴影如同模糊移动的巨魔山峦,狂暴的砂流贴着地皮翻滚奔腾,吞噬路径上一切挡路的枯骨与碎石,发出令人齿冷的滚雷般的摩擦声!日光早已被彻底剥夺吞噬,浑浊的沙尘暴深处,只有一种弥漫一切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末日般的昏黄暗光!
整个土堡内,原本微弱的声息似乎被这股天地之威彻底压制。连那些之前隐约传来的人声喧哗与牲口的躁动嘶鸣,此刻也完全销声匿迹。只剩下风沙冲击建筑的狂暴轰鸣,以及砖石土块结构在巨大压力下不断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吱嘎”呻吟声。
窒息的沉闷感在狭小的隔间里无声蔓延。冰冷的石床传递着地底深处的寒意,厚重的沙尘气息透过门板石缝不断涌入,混合着汗味、霉味、干草馊味与李十三身上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焦糊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中。每一次吸进肺腑,都像是吞下了一把干燥粗糙的砾石。
女子如同嵌在昏暗角落的一尊灰色石雕,斗篷纹丝不动。她的呼吸轻若无物,完全被外面肆虐的风暴声吞没。只有那兜帽阴影覆盖下的鼻翼线条,随着门外气息的细微流动,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门外……之前被她瞬间断骨制服的壮汉留下的血腥气并未散尽,反而更加浓烈地弥漫开,如同这浊重空气里一道粘稠的丝线。还有…数股或压抑、或贪婪、或纯粹兽性般的粗重呼吸,贴着门缝、甚至穿透石板的细微缝隙,如同隐形的触手般悄然探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窥视与掠夺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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