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弦发。
弓身震云,割裂热浪,携着刺耳尖啸——
“铛”地一声,便钉死在远处的门柱之上。
此声突兀,霎时惊动门柱旁那群正往武库处且退且战的人。
那十数个刚刚摸进县衙的壮汉,早已脱了外衣,但仅凭借着几乎相同的身手招式,以及手上拿的制式刀具,也能轻而易举教人分辨出出身——
官兵!
那些人被箭镞惊动,立马警戒,开始寻弓箭手的位置。
余幼嘉轻啧了一声,为自己第一次射箭的准头感到可惜。
可不过一瞬,她的指间便已夹住第二支箭,搭弓上弦,桑木弓弯曲的阴影被日头映在瓦片上,像一条绷紧的毒蛇。
余幼嘉沉声怒喝:
“远离武库,饶尔等不死!”
形容狼狈的官兵们终于发现了武库之上的余幼嘉,为首的壮汉显然一愣,旋即下意识露出一声冷笑:
“哪里来的小娘皮!”
“这是咱们官家的武库!你居然敢——”
箭矢呼啸,切开壮汉的言语。
这回,余幼嘉再没失去准头。
寒光自她手中而出,箭镞直透皮制刀鞘带,牢牢钉进领头壮汉腰间。
鞘带断裂,刀鞘应声落地,断绳,碎皮。
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迸溅在距离壮汉极近的几个人脸上,映衬出众多惊惶的神色。
壮汉扶着刀轰声倒地,再没了声息。
一片死寂之中,眼见余幼嘉还要绞弦,那十数个佩刀汉子立马掩藏在墙柱之后。
他们各自相隔的远,说话只能靠吼。
所以,饶是站在武库屋顶的余幼嘉,也能将他们彼此间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东边有个汉子扯着嗓子喊:
“武库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女人?!她们怎么上去的?”
西边有个汉子便扯着嗓子回:
“你特娘的管她们是怎么上去的,外面那群流民疯的厉害,先想想怎么把她们弄下来要紧!”
“谁人知道怎么打开武库?掩护我,我冲上去将这群臭娘们都丢下来喂流民!”
东边汉子有些不乐意,但不是为了最后一句,而是为了最开始的脏骂:
“你特娘的骂谁娘呢?”
“你眼瞎如此厉害怎么没有去找个大夫瞧瞧?没瞧见武库前有三把锁!?”
“那三把钥匙各自在县令,县丞,主簿手里攥着,没令不得开,如今这群千娇万贵的老爷们早不知跑去了何处,咱们怎么开门?”
西边汉子一个没忍住,直接破口大骂:
“那咱们怎么进去?”
“若没有兵器,咱们怎么去杀外面那些吃人的流民?!”
东西边骂声不断。
余幼嘉盘踞在武库顶,周身气势竟更比早已烽火滔天的天色竟然骇人几分。
墙外街巷尘土飞扬,眼见隐约有人声靠近过,而那十数个佩刀汉子仍争论不休,她便再一次紧了弓弦。
箭去似电,闪着寒芒的箭镞再次【铿】地一声,钉进某一探头探脑出现在县衙门口,双目赤红,满口血肉,宛如厉鬼的流民肩膀。
流民瞪圆眼睛,应声倒地,青石板发出一声脆响。
抛去后头那些被惊动的流民,这调转箭锋的举动着实令人惊喜。
十数个官兵眼见有人相帮,再次振作精神迎战,有一个稍自大些的官兵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便从墙柱旁绕了出来,喊道:
“几位娘子!”
“原先想来是有些误会,咱们虽没有穿官兵服制,但确实是官兵不假,只是因为外头那群流民见官就杀,杀了就吃,所以才脱下了外衣。”
“你刚刚杀人的事情,咱们可以当没看到,只要你们占据高处,帮我们杀掉这群——”
【铿】——
回应官兵的,则是另一声箭鸣。
余幼嘉这回的准头又有些偏,只穿过了对方的肩胛,却不见太多血。
官兵吃痛,一下又隐回墙柱之后,怒吼道:
“特娘的!”
“疯了!都疯了!”
“今日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疯子!!!”
“先是流民暴起,见人就杀,见官就吃,又是这占据高处的贱人,既杀官兵,又杀流民!”
此人暴怒,其他官兵却也不逞多让。
有人吼道:
“先出墙,在外头多杀些流民,杀的他们暂时不敢进犯,咱们再快些回来将后头那些贱人解决掉,用武库里面的东西去解决剩下的百姓!”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一群官兵刚刚走进县衙不久,便又且战且退,再次退了出去。
外头喊杀声震天,却已瞧不见人影,余幼嘉甩了甩隐约有些发酸的肩膀,将弓递给了身旁早已目瞪口呆的胜男:
“这把弓先给你,我第一次射箭,有些不习惯,起来活动活动,顺势多搬些箭矢,你让你姐妹们分散在房檐各处,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武库。”
“哦对,高处行事,需得小心足下,多扯布料,将各位置看守的人捆在一起,若有一人失足,其他人也能快些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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