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晚晴·打草惊蛇警夫心
深秋的银杏叶铺满小径时,江晚晴蹲在玄关给丈夫沈砚之擦皮鞋。鞋油的气味混着他外套上的烟味,她盯着鞋尖的划痕——那是昨夜他醉酒归来时踢到台阶留下的,像道浅淡的伤口,划在“结婚八年”的时光里。
“妈妈,爸爸今天会陪我画银杏吗?”六岁的念念抱着画板蹭过来,发梢沾着没扫干净的叶絮。晚晴忽然想起去年此刻,沈砚之带着念念在树下捡金黄的叶子,父女俩把叶子夹进字典,说“要做成妈妈的书签”。可现在,他的日程表上写着“项目加班”,连念念画的“银杏爸爸”,都被他随手丢进了书房的碎纸机。
傍晚七点,沈砚之带着雪松香水味进门,领带夹上嵌着颗碎钻——那是上个月他说“客户送的小礼物”,此刻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根细针,扎在“岁月静好”的表象上。“晚晴,今晚有个重要会议,不回家吃饭了。”他接过她递来的羊绒大衣,指尖掠过她手腕的银镯——那是结婚时他在古镇买的,说“银镯叮当,便是回家的信号”。
晚晴没说话,只是把念念的“银杏书签”塞进他的内袋——书签上的叶子早已褪色,却留着女儿歪歪扭扭的字:“爸爸,银杏黄,像你的笑。”她忽然想起《三十六计》里的“打草惊蛇”——不是惊动危险,是让“假装沉睡的在乎”醒过来,在细微处照见真心。
深夜十二点,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沈砚之身上混着烟酒味和陌生的香水味,公文包拉链没拉,露出半张演唱会门票——“许安然粉丝见面会”,座位号是,日期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怎么还不睡?”他脱鞋时踢到了念念的画架,语气里带着不耐,“明天让保姆把这破架子收了,挡路。”
晚晴没抬头,指尖划过他内袋里的书签——叶片碎成了渣,混着他口袋里的薄荷糖纸,是许安然代言的口味。“念念今天在幼儿园学了首诗,”她忽然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等闲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着鬓蓬。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她说爸爸的眼睛,像银杏叶上的阳光,会发光。”沈砚之的手顿在画架上,想起女儿第一次给他挑领带时,仰着小脸说“爸爸戴棕色好看,像秋天的树”。
第二天清晨,晚晴把沈砚之的行程表贴在冰箱上,用红笔圈出“下午三点,幼儿园落叶拼贴课”。表的最下方,是念念画的“一家三口捡银杏”——爸爸的手里捧着落叶,妈妈的头发上别着叶瓣,她自己骑在爸爸肩上,手里举着片最大的银杏叶。“老公,老师说念念想让你陪她拼‘银杏爸爸’,”她把温热的南瓜粥推过去,碗沿凝着水珠,“就像去年那样,你帮她把叶子剪成小裙子的形状。”
幼儿园的银杏树下,念念举着竹筛子兜落叶,沈砚之伸手替她挡住飘落的叶絮——指尖触到她外套上的补丁,是晚晴用旧围巾改的,边缘绣着小小的银杏果。“爸爸你看,”念念把金黄的叶子塞进他手里,叶脉纹路落在他的掌心,像幅天然的画,“妈妈说银杏叶是‘会飞的小扇子’,能扇走秋天的烦恼。”
“沈先生,您太太去年教我们做的银杏书签,孩子们到现在还惦记呢,”班主任笑着递来杯茶,杯底沉着几片泡开的银杏叶,“她说‘爸爸的手最巧,能把叶子变成故事’。”沈砚之忽然想起去年此时,晚晴蹲在地板上陪他给念念做手工,指尖沾着胶水却笑得眼睛弯弯:“以后每年都捡,让念念知道,秋天的美要用心藏起来。”
那天傍晚,沈砚之跟着晚晴走进家门,玄关的鞋架上,念念的画架旁多了个木质收纳盒,里面装着他们历年捡的银杏叶,最上面是去年的“银杏爸爸”书签——他随手丢掉的碎片,被晚晴一片一片拼好,用透明胶带仔细粘牢,背面写着:“沈砚之,落叶会黄,但有些东西,不该跟着一起凉。”
厨房里飘来银杏炖鸡汤的香,是他最爱的味道,汤面上浮着几片晚晴特意留的完整叶瓣——就像他们恋爱时,她总把好看的落叶夹进他的笔记本,说“看见叶子,就想起你在树下等我的样子”。“尝尝?”她递来汤勺,勺柄上刻着“沈”“江”两个小字,是结婚时他亲手刻的。
汤里的银杏果在舌尖绽开,带着微微的苦,却混着鸡肉的鲜,像极了他们最近的日子——苦乐参半,却藏着被忽略的温暖。念念趴在餐桌上,把新捡的叶子夹进新的字典,说“这次要给爸爸做个会发光的书签”。沈砚之忽然想起公文包里的演唱会门票——此刻它躺在客厅的垃圾桶里,被银杏叶盖住,像场不该做的梦。
“晚晴,我……”他看着她手腕的银镯,发现镯口处刻着新的小字:“念念三岁,爸爸第一次陪她捡银杏”,是她上周偷偷去刻的,“对不起,最近总在忙……”“念念今天说,”晚晴没让他说完,把新织的银杏色围巾披在他肩上,毛线里混着阳光的味道,“爸爸的笑像银杏叶,但是最近叶子好像落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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