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衔着星河流向西南,言兮腕间银镯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凌渊的龙尾扫开拦路藤蔓,鎏金竖瞳映出山谷深处遮天蔽日的桃树——虬结的根系缠着数百具白骨,枝头盛开的不是桃花,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
"这味道…"言兮指尖拂过树根处渗出的暗红汁液,瞳孔猛然收缩,"是师兄调引魂香用的血泥!"
凌渊的弑神枪突然刺向树影深处。枪尖撞上玄铁锁链迸出火星,照亮岩壁上悬挂的青铜牢笼。笼中蜷缩着个生有龙角的少年,腕骨拴着的银链与言兮的镯子系出同样绳结。
"阿姊总算来了。"少年抬头露出与寒霖七分相似的面容,脖颈处缝合线渗着黑血,"哥哥用双生蛊分了我半魂镇守桃树,如今这树根都快扎穿我的脊梁骨了。"
言兮的雪发绞住牢笼铁栏:"你是寒霖的…"
"胞弟寒珏,三百年前就该死在巫蛊谷药鼎里。"少年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跳动的竟是颗刻满霜纹的玉石,"多亏哥哥剖了半颗心来养蛊,我才没变成炼药的渣滓。"
凌渊的逆鳞突然泛起血光,龙爪捏住少年咽喉:"寒霖的残魂在哪?"
"在桃树芯里酿着往生酒呢。"寒珏咳出带蛊虫的黑血,笑得癫狂,"阿姊当年剜心葬他时,就没发现少了一缕情丝?"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桃树枝条如毒蛇缠住言兮脚踝。凌渊的弑神枪斩断藤蔓时,树根处裂开道三丈宽的缝隙。浓雾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佝偻老者,手中桃木杖挂着九个骷髅头。
"河主来得正好。"老者敲击杖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寒霖仙君欠老朽三百年的蛊债,该用你的轮回血来偿了。"
言兮的银镯突然化作长剑,剑锋点地时绽开霜花:"巫蛊谷大长老还没死透?"
"托仙君的福,老朽把命魂种在噬心蛊里了。"老者掀开面具,腐烂的半张脸上爬满碧眼蛊虫,"当年他抢走我炼了八十年的药人,今日便用河主的神魂来抵——"
凌渊的龙啸震碎半数骷髅,鎏金血溅在桃树上燃起幽火。老者袖中飞出万千毒蛾,却在触及言兮发梢时化作冰晶。寒珏突然挣断锁链,龙角迸发的青光将桃树照得通明。
"树芯!"少年染血的手指戳向树干中央的裂缝,"哥哥的残魂在…呃啊!"
桃枝贯穿寒珏心口的玉石,黑血顺着霜纹渗入地底。老者癫狂大笑:"双生蛊果然妙极!当年寒霖为保你性命种下同命蛊,如今正好拿你炼…"
话音未落,凌渊的弑神枪已穿透老者眉心。腐肉中钻出的蛊虫尚未振翅,就被言兮的霜雪冻成冰渣。桃树突然发出凄厉哀嚎,枝头铃铛齐响震落满地人骨。
"阿姊快看!"寒珏奄奄一息地指向树根,只见血泥中浮出寒霖执笔绘阵的虚影,"哥哥在树芯刻了往生阵…用我的血…启阵…"
言兮的指尖刚触及树干,整棵桃树突然化作血色漩涡。凌渊的龙尾卷住她腰身时,数十道玄铁锁链自地底钻出,将两人拖向树根深处的祭坛。
"当心蛊瘴!"紫衣女子挥鞭扫开毒雾,腕间银铃与言兮的镯子撞出清响。她挑开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鼎中赫然泡着七颗跳动的心脏,"寒霖仙君果然把东西藏在这儿了。"
凌渊的逆鳞擦过女子面颊:"你是何人?"
"巫蛊谷叛徒青芜,来取大长老的命魂。"女子割破掌心将血滴入鼎中,七颗心脏突然聚成血色罗盘,"仙君说过,若他殒命便让我助河主…小心!"
祭坛四角石像突然睁眼,口中喷出的毒液将玄铁锁链腐蚀出青烟。言兮的霜剑劈开毒浪时,鼎中浮出寒霖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幻象。青年仙君握着染血的桃木簪,正将言兮的情丝封入自己心口。
"师妹…"寒霖的虚影突然望向凌渊,"若我护不住她,你便用这簪子…"
幻象被龙焰烧成灰烬时,整座祭坛开始崩塌。青芜拽着言兮跃上石台,挥鞭卷起青铜鼎砸向地缝:"往生阵要塌了!仙君在西北角留了…"
山崩地裂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凌渊抱着言兮冲出地缝时,身后桃树已化作血色蒲公英漫天飘散。每朵绒球里都裹着枚青铜铃铛,铃音汇聚成熟悉的童谣:
"桃木香,引魂丧,往生河畔葬情郎…"
言兮突然捂住心口,一缕青烟自她眉心飘向铃铛群聚处。凌渊的龙爪捏碎最近那枚铃铛,却见寒霖残魂正抱着她的情丝浅笑:"师妹,你终究…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