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巽位的梧桐林簌簌作响,青珞指尖拂过树根处新翻的泥土,染着杏花香气的油纸包尚未腐朽,里头却空无一物。她掌心霜纹突然刺痛,猛地转身望向河岸——阿澈正蹲在礁石上,赤足拨弄着条玄铁锁链,锁头刻着的北海蛟纹渗出血珠,将河水染成诡异的靛青色。
"小殿下,这可不是玩具。"
裹着鲛绡的独臂少年自浪尖现身,腰间缠着的锁链与阿澈手中的一模一样。他残缺的左臂断面爬满冰蓝色纹路,竟是北海蛟族特有的逆鳞伤痕:"三百年前寒霖仙君抽我蛟筋时,这锁链就浸在血池里淬炼——"玄铁突然暴长缠住阿澈脚踝,"专锁弑神枪灵!"
言兮的雪发绞住锁链,发梢却被蛟血灼得焦黑。凌渊逆鳞化刃斩向少年,却被他右臂的青铜机关格挡,齿轮转动间爆出星火:"龙君,您逆鳞上的裂痕,不正是拜这小怪物所赐?"他枯爪突袭阿澈心口,"让我看看神王血脉有多烫手!"
阿澈赤瞳流转,弑神枪纹顺着锁链爬上少年右臂。机关齿轮突然倒转,将他的枯爪反拧成诡异角度:"蛟筋粽子......"婴孩舔了舔嘴角,"爹爹说要用文火炖三天三夜......"
"沧墨!退后!"
惊雷般的龙吟自北海方向炸响,银甲女子踏着冰霜巨龙俯冲而下。她手中龙骨鞭卷起千层浪,鞭梢坠着的正是寒霖当年剜下的北海龙王逆鳞:"寒霖欠我北海的血债,该由这孽种来偿!"龙鳞突然爆出青光,阿澈腕间噬心镯应声碎裂。
凌渊的龙尾扫开冰刃,逆鳞血溅在龙王鳞片上:"沧月,你兄长沧溟的尸骨还未寒透!"鎏金竖瞳映出女子颈间狰狞的旧疤——那正是寒霖霜纹剑留下的痕迹,"连弑神枪都镇不住的魔心,你北海吞得下么?"
"吞不下,就撕碎了喂鱼!"沧月广袖翻飞,三千蛟影自海底腾空。她足尖点过浪尖时,北海至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九根缠着海藻的玄铁柱破水而出,柱身咒文与阿澈手中的锁链共鸣:"寒霖用我族童男童女祭炼这困龙柱时,可想过会锁住亲儿子?"
阿澈忽然咯咯轻笑,弑神枪纹凝成虚影穿透沧月胸膛。女子银甲迸裂,却从创口处扯出条冰晶蛟筋:"你以为寒霖为何留我半条命?"蛟筋如活蛇般缠住困龙柱,"这玄铁重锁缺了饲主的心头血,如何镇得住魔心?"
青珞的琴弦突然绷断,梧桐林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九丈高的玄铁巨门自地脉升起,门上青铜兽首衔着的锁链正滴落黑血——那血珠坠地成蛊,竟是巫族失传的噬魂蛊。
"北海的泥鳅还是这般吵闹。"
佝偻老妪拄着蛇头杖从门缝挤出,腕间九枚噬魂铃与兽首铜铃共振。她枯爪抚过门扉上寒霖刻的镇魂咒,浑浊独眼突然爆出精光:"孟婆让我捎句话——冥府的十八层炼狱,还缺个烧火的童子。"
言兮的霜剑劈开噬魂蛊群,剑气却被玄铁门吞噬。阿澈赤瞳突然淌出血泪,弑神枪纹在门面游走成寒霖笔迹:"东南巽位......"婴孩嗓音忽而低沉如青年,"......需北海蛟王心头血......"
沧月突然癫笑,龙骨鞭卷起惊涛:"难怪寒霖剜我父王逆鳞时留了半颗心!"她撕开银甲,冰晶心脏在胸腔跳动,"原来是要用在这畜生身上!"蛟影突然反噬其主,三千蛟魂凝成冰锥刺向阿澈眉心。
凌渊逆鳞离体成盾,鎏金纹路与玄铁门咒文相撞。青珞趁乱抚琴,青鸾血凝成冰刃劈向老妪:"巫族余孽也敢觊觎神王血脉?"琴音却被噬魂铃搅碎,"当年寒霖屠你全族时,怎么不见这般硬气?"
"屠得好!"老妪蛇杖插入地面,万千蛊虫托起她的残躯,"老身正愁找不到上等蛊皿!"她枯爪刺入自己眼眶,抠出的噬魂蛊王直扑阿澈,"这小东西的魔心,最合适养噬魂蛊!"
阿澈忽然安静下来,弑神枪纹爬上玄铁巨门。婴孩指尖轻点兽首铜铃,寒霖的虚影自门缝渗出:"沧月,你父王的心脏......"霜纹缠住冰晶心脏,"要这般用......"
北海突然掀起万丈狂澜,沧墨的机关臂不受控地插入沧月胸腔。冰晶心脏被生生剜出,蛟血凝成符咒印上玄铁门。阿澈赤瞳中青鸾纹流转,稚嫩童音与寒霖低语重叠:"以蛟王心血为引,启玄铁重锁——"
巨门轰然洞开,门内三百具冰棺陈列如星斗。每具棺椁都缠着霜纹锁链,链头拴着的赫然是言兮每一世轮回的尸身。最中央的玄冰棺中,寒霖真身双手交叠于心口,掌中握着半块染血的杏花糕。
"师兄......"言兮的雪发寸寸成灰,"你竟将我的......"
"娘亲不哭。"阿澈忽然贴上来,弑神枪纹爬上她的脖颈,"爹爹说,等玄铁重锁合上......"婴孩指尖凝出冰刃,"就能把阿澈的魔心......"
青珞的琴弦突然缠住冰刃,青翎残魂自阿澈眉心浮现:"兄长在杏花糕里藏了东西......"少年虚影引着言兮望向寒霖尸身,"东南巽位第三棵梧桐树下......"
沧月濒死的龙吟中,玄铁锁链突然暴起。凌渊逆鳞尽碎,看着鎏金血液被重锁吞噬。老妪的噬魂蛊王钻入阿澈七窍,却被门内溢出的霜纹冻成冰渣。
"寒霖!!!"
沧墨的机关臂突然刺穿自己丹田,爆开的蛟丹染红整片海域:"你连亲儿子都算计!!"
阿澈在血色中抬起脸,左瞳赤红如魔,右眼湛青若神。玄铁重锁扣住他脖颈的刹那,梧桐林深处传来玉器碎裂的清响——东南巽位的第三棵梧桐树下,埋着半枚染血的合卺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