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瞳孔瞬间缩小,右手本能地抬了起来。
铲柄撞到掌心的那一刻,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那温度烫得惊人,就像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的铁块。
当他的指腹碰到铲头那道半寸长的凹痕(那是三年前苏婉在西夏王陵被石锥砸出来的印记)时,他突然想起她总说“老物件有灵性”,此刻倒真应验了这句话。
“咔嚓——”
地底传来金属扭曲的尖锐呼啸声。
陆破军那截断掉的机械臂竟然从石砖的缝隙里猛地窜了出来,齿轮咬合时闪烁的寒光擦着林默的左肋划过,在他黑色的T恤上扯出了一道血口。
林默借着铲头的反光瞥见了机械臂关节处的阵纹——那些泛着幽蓝色的线条正顺着铲柄往他的掌心钻!
“气运增幅!”他咬碎了舌尖,在那股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的瞬间,天机之眼上的朱砂痣像被火灼烧一样疼痛。
他的视线穿透了机械臂表面的锈迹,看清了藏在齿轮深处的青铜锁芯——那是机关术里最阴毒的“吞灵枢”,专门吸食活人的气运来滋养死物。
翡翠碎片在他的胸口发烫,和洛阳铲的纹路产生了共鸣。
林默感觉有一股温热的力量从丹田升起,顺着手臂灌进了铲头。
“滋啦”一声,机械臂的齿轮突然卡住了,幽蓝色的阵纹就像被火烤的冰一样,“噼啪”作响,裂开了像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而原本锁住他脚踝的青铜倒刺,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腐蚀,铁锈粉末簌簌地落在他的脚边,露出了下面刻着的“陆”字阴文。
“你……”陆破军浑浊的眼珠突然凸了出来,喉咙里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叫声。
他瘫倒在地上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血管里的阵纹光流疯狂地涌动着,竟然在他的胸口凝聚成了一个微型漩涡——这是机关术反噬的征兆。
林默看着他扭曲的脸,想起了父亲笔记里的话:“贪婪于机关术的人,最终会被机关术所吞噬。”
“叮——”
细微的脆响让所有人同时转过头去。
小蝶的银蝶簪子掉在了青铜匣盖上,她捂着左肩的箭伤,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顺着匣盖的纹路流淌。
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匣面上勾勒出七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宫殿,屋檐角的铜铃、台阶前的珊瑚,就连殿门上的兽首衔环都清晰得能数出鳞片。
“海……海底龙宫?”苏婉踉跄着凑近,指尖几乎要碰到投影了。
她发间最后一根银簪“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却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匣盖上的立体地图吸引住了。
林默看到地图最中央的宫殿下面,用极小的金漆刻着“镇龙渊”三个字,和他翡翠碎片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怀表……”王铁柱突然粗声低喝。
他一直按在伤口上的手移开了,露出别在腰间的铜制怀表。
那表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弹开了,表盘的齿轮正逆着时间转动,每转一圈,就有金色的卦象浮现在空中——先是“山雷颐”变成“火水未济”,最后定格在了“弑师局”三个血字上。
林默的天机之眼突然一阵刺痛,那些卦象竟然直接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王铁柱年轻时跪在老相师面前行拜师礼,看到小蝶小时候被塞进黑蝎会的训练舱,看到陆破军在暗室里把自己的心脏换成阵纹核心……最后画面定格在青铜匣的中心,那里有一根拇指粗的青铜锁链,链身上刻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古文字。
“轰——”
青铜匣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表面的龙纹锁“咔”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林默感觉掌心的洛阳铲在发烫,苏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要开了。”王铁柱抄起地上的洛阳铲,金红色的气运在他周身凝聚成了护盾;小蝶握紧了最后三支袖箭,眼底的挣扎却淡了一些——她望着匣盖上的海底地图,像是想起了什么。
陆破军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仰面躺在地上,瞳孔里的阵纹光流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两个漆黑的窟窿。
在他彻底没了动静的瞬间,青铜匣的裂缝里渗出了幽蓝色的光,那光顺着龙脊投影流淌,最终汇聚在地面的血壤上,勾勒出了更清晰的锁链轮廓。
林默望着那锁链,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紧紧攥着他的手说:“记住,龙锁打开的时候,就是局成之日。”此刻他终于明白,父亲说的“局”,从来都不是什么普通的墓葬机关。
当青铜匣的裂缝越来越大,当龙脊投影下的锁链轮廓逐渐清晰,他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龙吟声——那是被锁了千年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