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如雨坠下时,沈七正盯着石壁上那道冰霜剑痕。 昨夜禁地异动后,剑冢内凭空多了数十道新鲜剑痕,皆是从未见过的刁钻路数。
他指尖抚过一道斜劈入岩三寸的裂口,寒气顺着经脉窜向心脉,右眼赤金竖瞳应激般睁开,竟在冰晶折射中窥见残影——灰衣人反手握剑,身法如鬼魅,剑尖挑起的弧度与守冢长老的招式七分相似。
"沈师兄!周焕他们找到一处暗阁!" 新入内门的弟子赵禹气喘吁吁跑来,靴底沾着古怪的黏液,"但、但周师兄说只有寒霜剑能破禁……"
沈七收手转身,寒霜剑在鞘中发出轻微嗡鸣。自昨夜触碰封印阵图,这柄剑就像嗅到血腥的狼,总在靠近剑冢核心时躁动不安。他瞥见赵禹袖口一抹暗红,忽然笑了:"带路可以,先把左手从袖箭机关上挪开。"
剑光乍起! 赵禹暴退三丈,袖中弩箭却比寒霜剑慢了一瞬。冰蓝剑气绞碎箭矢,余势劈开他胸前灰袍,露出内衬上绣着九瓣菊的软甲——天元城死士营的标记。
"现在卧底都这么敷衍了?"沈七剑尖抵住对方咽喉,"上次那个至少会装三天鹌鹑。"
假赵禹突然咧嘴一笑,嘴角咧至耳根:"阁主问沈公子安。"
他整个人如充气皮囊般鼓胀,沈七疾退间挥出三道冰墙。巨响震得耳膜生疼,血雾中迸出千百枚淬毒银针,撞在冰墙上发出密集的"叮叮"声。待冰雾散尽,原地只剩个焦黑深坑,残肢上缠着几缕靛青色丝线。
沈七用剑尖挑起丝线,瞳孔骤缩——这是东海鲛绡,唯有皇室贡船能采办。
剑冢西北角的暗阁藏在瀑布后方。
周焕正在潭边踱步,见沈七现身急忙迎上:"方才我用炎阳剑气试探,禁制反噬竟带霜气,定是……"
话未说完,寒霜剑突然自主出鞘半寸。沈七按住剑柄,眯眼看向瀑布:"水帘后有血腥味。"
十丈高的水幕被剑气劈开的刹那,数十道黑影从岩缝中窜出。这些人黑衣蒙面,袖口皆绣金菊,剑阵如毒蛇吐信直取沈七要害。周焕怒吼着拔剑迎上,炎阳剑气撞在黑衣人剑锋上却溅起冰渣——他们用的竟是剑冢残剑!
"退后!"沈七旋身踏空,寒霜剑划出半轮冷月。
冰蓝剑气所过之处,黑衣人手中残剑纷纷炸裂。有个瘦小刺客突然扯下面巾,露出周焕胞妹周芸的脸:"哥!救我!"
周焕剑气一滞。
假周芸袖中滑出棱刺,直捅他丹田要害。千钧一发之际,寒霜剑鞘横空砸来,棱刺在离皮肤半寸处凝满冰霜。沈七揪住刺客后领甩向岩壁,冷笑道:"天机阁就这点套路?"
岩壁轰然坍塌,露出隐藏的青铜暗阁。门上禁制流转着冰火双色纹路,中央凹槽赫然是寒霜剑的轮廓。周焕喘着粗气抹去嘴角血沫:"这些刺客似乎早知道禁制解法,刚才故意用冰火剑气触发机关……"
寒霜剑嵌入凹槽的瞬间,异变陡生!
暗阁顶部坠下九盏青铜灯,灯油遇风即燃,幽绿火舌舔舐过地面黏液,顷刻间化作滔天火海。黑衣人尸体在火中扭曲膨胀,爆出更多毒雾。沈七拽着周焕跃上横梁,眼见毒雾凝成骷髅形态扑向剑冢核心。
"他们不是要夺宝,"沈七挥剑劈开热浪,"是要毁了剑冢!"
守冢长老的咆哮从远处传来,整个剑冢开始震颤。残剑如受召唤般浮空,却在触及毒雾时锈蚀成粉。沈七突然将寒霜剑抛给周焕:"用炎阳剑气灌入剑身!"
"可这是寒属性……"
"冰火相冲才能炸开毒瘴!"
双掌相抵的刹那,炎阳剑气顺着寒霜剑喷薄而出,冰火交融的气浪如巨龙腾空,生生在毒雾中撕开缺口。沈七趁机突进,赤金竖瞳锁定暗阁深处晃动的身影——那人正将一枚血色玉简按向最后一道禁制。
"道友留步。"沈七鬼魅般闪现,剑鞘砸向对方手腕。
灰衣人回身格挡,面上黑巾被剑气掀飞。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沈七如坠冰窟:"林长老?"
执法堂林长老的嘴角扯出诡异弧度,袖中突然射出锁链缠住沈七右脚:"阁主说,你该去陪洛九霄了。"
锁链尽头缀着的不是钩爪,而是一颗跳动的紫色心脏。它接触到寒霜剑气后骤然膨胀,表面浮现出沈青禾的面容。
"娘……"沈七心神巨震。
幻象维持了半次呼吸,足够林长老将玉简拍在禁制上。血色纹路瞬间爬满整座剑冢,最深处的封印石门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寒霜剑主不过棋子。"林长老退入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这份大礼,沈墨阁主盼您笑纳。"
沈七斩碎心脏追至裂隙前,只抓到半块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血影",背面却留着炎阳灼烧的痕迹——那是凌云剑宗长老令的印记。
暴雨倾盆而下,却浇不灭剑冢暴走的剑气。
沈七站在废墟中,任由雨水冲刷脸上血污。掌心令牌被捏得咯吱作响,他望着封印石门的方向喃喃道:"把水搅浑才能摸鱼……天机阁,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