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发生在国子监“彝伦堂”之内的“倒行逆施”之策,如同一股最阴冷的寒流,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其所裹挟的“思想”之“剧毒”,却在接下来的数月里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可怕姿态,悄然渗透到了大宁帝国那最广阔也最“保守”的乡村毛细血管之中。
……
“听说了吗?那京城里新建的‘女子大学’!”
“嗨!早就听说了!不就是那个安国公府的‘小妖女’(指静姝)鼓捣出来的‘疯人院’嘛!”
“嘘……小声点!那可是公主殿下!你不要命了?!”
“公主又如何?我说的可是‘圣贤’之言!是那从京城来的‘国子监’老爷们亲口对我们说的!”
一个在乡间颇有几分“威望”的老秀才正一脸“正气凛然”地对着周围那数十名同样一脸“虔诚”的乡民们“布道”,“那国子监的老爷们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老祖宗传了千年的铁律!”
“那安国公府倒行逆施妄图‘颠倒阴阳’!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必遭天谴!凡将自家女儿送入那‘妖校’者皆是不守妇道败坏门风之举!其女必将被夫家退婚!被乡邻唾弃!最终沦为一个无人敢娶的老姑娘!其家亦将沦为十里八乡之最大笑柄!!!”
……
这番充满“恐吓”与“道德绑架”的恶毒之言,如同一道道最坚固的无形枷锁,狠狠地套在了在场每一个本还对那充满“希望”的“女子大学”心存一丝“幻想”的平民家庭的头上!
他们或许并不真的相信那所谓的“天谴”,但他们却无比畏惧那同样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流言”与“唾沫”!
于是,一场本该是“万众期盼”的“思想”大解放,竟在这由“旧势力”所精心编织的“舆论”巨网之下,还未开始便已胎死腹中。
……
大宁“格物”三年,秋。大宁皇家女子大学第一届“全国统一招生”大典,其结果惨淡得令人心寒。
原计划招收三千名女学生,而最终敢于冒着“败坏门风”之巨大风险前来报名的,竟寥寥无几不足三百人。而且其中绝大多数还是那些本就出身于“安国公府”阵营的“格物”新贵之女。
至于那占了帝国九成九的平民家庭,竟无一人问津。
……
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惨淡结局,如同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那个本还对“开启民智”充满“理想主义”幻想的少女张静姝的脸上!
……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女子大学校长办公室内,张静姝看着手中那份薄得可怜的新生名册,她那一向充满“自信”与“骄傲”的明亮眼眸之中第一次充满了一种被“现实”狠狠击败的巨大迷茫与无尽委屈。
“祖父不是已经颁布了‘义务教育’的皇恩了吗?三叔公不是已经用‘经济学’证明了‘女子’亦是‘生产力’的伟大道理了吗?新皇陛下更是金口玉言亲口许诺了我等女子那‘入朝为官’的无上荣耀啊!”
“可为何!”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不甘”而剧烈颤抖,“为何这天下万民竟依旧是如此的愚昧?如此的顽固不化?!”
“难道那传承了千年的‘三从四德’真的就如同一座无法被撼动的‘钢铁’大山一般,任凭我等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推倒吗?!”
……
面对侄女这充满“血泪控诉”的灵魂质问,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品着香茗的“杏林圣手”张丫丫,却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那张早已因为岁月的沉淀而变得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早已料到如此”的巨大平静。
“静姝。”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充满一种“过来人”的无上智慧,“你以为,当初我能在太和殿之上凭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为你这‘女子大学’争来这‘一线生机’,靠的是什么?”
“是……是姑婆您那无可辩驳的‘道理’啊!”张静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道理?”丫丫闻言却是自嘲地笑了笑,“傻孩子,你当真以为那满朝的王公大臣那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之书’的‘人精’们会听不懂那最浅显的‘男女平等’之道理吗?”
“不。”她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双早已看透了“人性”的清澈眼眸之中闪烁着冰冷的、如同在看“手术刀”下的“病灶”一般的光芒,“他们不是听不懂,而是愿听!”
“因为那‘道理’会损害他们那早已享受了千年的‘特权’!而我之所以能让他们‘闭嘴’,”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的锋利,“非是因为我的‘道理’比他们更‘硬’,而是因为……”她伸出那只曾从死神手中抢回了无数条性命的纤纤玉手重重地一握,“我的‘拳头’比他们更‘硬’!!!”
……
“拳头?”张静姝更困惑了。
“正是。”丫丫点了点头,“我活了镇北侯,我救了九皇子,我手中掌握着那可以决定他们乃至他们全家老小‘生死’的‘青霉素’!这便是我的‘拳头’!一个让他们即便心中再有万般不愿也不敢与我‘讲道理’的‘硬’拳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