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镜宫残忆
温暖。厚重。如同沉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地脉之力形成的淡黄色光流，如同最温润的羊水，包裹着楚烬残破不堪的躯壳，缓缓流淌。每一次流淌，都带来一丝微弱却持续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滋润着干涸龟裂的土地，对抗着左胸那如同活体毒瘤般盘踞、疯狂吮吸生命力的狰狞黑纹。剧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被毒纹侵蚀的心脏，带来撕裂灵魂的冰冷刺痛，但至少，那开闸洪水般流逝的生命力，被这股温和而坚韧的地脉之力，强行……延缓了。
意识如同在冰冷刺骨的深海与温暖光明的浅滩之间沉浮。葬渊的低语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濒死的毒蛇在淤泥中最后的嘶鸣：“地脉……苟延……残喘……终将……归于……黑暗……”但这低语，被另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刻薄的声音死死压制。
“啧啧啧……废物！爬都爬不动了？”饕餮残魂那尖锐如刀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刺穿着楚烬濒临溃散的意识。它并未显化虚影，只有那充满了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焦躁的精神波动在识海中回荡，“看看你这破口袋一样的身体！右臂没了，心快被啃穿了，就靠这点地脉泥水吊着口气！钥匙呢？你娘拼死偷出来的钥匙，就被你当个拐杖拄着？”
钥匙……楚烬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左手。那枚融合了多块碎片、此刻却黯淡如同沉重废铁的青铜钥匙核心，被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攥在掌心。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肉传来，是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存在的锚点。
“核心……指引……尽头……”饕餮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沉的诱惑和警告，“这条老鼠洞的尽头……就是归墟海的核心……也是……你唯一的……生路！爬！给本尊爬过去！否则……就烂在这里……成为地脉的……肥料！”
爬……
这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楚烬残存的意志上。他布满血污和裂痕的脸上，肌肉因剧痛和屈辱而抽搐。血红的左眼扫过身旁依旧昏迷、但被地脉之力和铜锁微光守护着的小七。孩子小小的脸上眉头紧锁，似乎在噩梦中挣扎。
不能死在这里！至少……要把他送出去！
一股混杂着不甘、责任和微弱求生欲的力量，如同灰烬中爆裂的火星，猛地从楚烬残破的躯壳深处炸开！
“呃……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用那只布满龟裂黑纹、指甲翻卷的左手手肘，死死抵住温润却坚硬的地脉通道壁，拖动着如同灌满铅块、濒临散架的残躯，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顺着地脉光流流淌的方向……向前挪动！
噗嗤！手肘在坚硬如玉石的地脉通道壁上摩擦，本就龟裂的皮肤瞬间崩开，鲜血混合着黑纹侵蚀出的诡异黑液渗出！
嘎吱！断裂的肋骨摩擦着脆弱的内脏，每一次拖行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暗红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淡黄色的光流中，迅速被净化、稀释！
滋啦！左胸蔓延的毒纹在身体的移动和意志的挣扎下疯狂搏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如墨，狠狠噬咬着心脏！生命被疯狂抽离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
每一寸的挪动，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血肉的撕裂和生命的流逝！身后，在温润的地脉光流中，留下了一道混杂着鲜血、黑液和微弱金芒的、触目惊心的拖痕！
一尺……两尺……十丈……
通道似乎无穷无尽，只有前方流淌的、越来越明亮的土黄色光芒，指引着方向。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剧痛和挪动是永恒的主题。
“废物……爬得……比蛆……还慢……”饕餮的讥讽如同背景噪音，时而在耳边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前方的地脉光流骤然变得明亮、宽阔！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楚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艰难地抬起。布满血污的左眼，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骤然收缩！
通道的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出口或地脉核心。而是一片……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破碎宫殿群！
宫殿的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古老厚重的暗青色，仿佛由凝固的星辰尘埃铸就。然而此刻，这片宫殿群却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手狠狠蹂躏过！巨大的殿宇坍塌倾颓，断裂的廊桥如同巨兽的残骸悬浮在虚空中，无数雕刻着玄奥符文的石柱拦腰折断，断面光滑如镜，闪烁着冰冷的微光。破碎的瓦砾、断裂的兵器碎片、以及一些形态奇特、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残骸，如同宇宙尘埃般漂浮在宫殿废墟之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死寂、以及……某种被强行中断的辉煌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废墟的空间结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破碎镜面感！无数大小不一、边缘锋利如刀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遍布宫殿内外！一些巨大的宫殿碎片被无形的空间之力强行扭曲、折叠，呈现出违反物理常识的怪异角度！光线在其中穿梭、折射，形成无数破碎重叠的虚影，如同万花筒般光怪陆离，却又充满了令人头晕目眩的混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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