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刘那简陋的声波干扰器彻底报废了,喇叭口焦黑,一缕带着刺鼻焦糊味的青烟袅袅升起,很快就被防空洞里无处不在的、混杂着血腥、泥腥和幽蓝粘液腥气的沉重空气吞噬。角落里,老支书瘫坐在散落一地的纸屑和撕烂的书页上,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嘴角还沾着没咽下去的纸屑,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春花咽喉处那个发着幽蓝光芒、深深蚀刻在皮肉里的甲骨文“生”字,眼神里翻涌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源自骨髓的恐惧。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反复咀嚼着某个古老而禁忌的词汇。
陈北河的世界在春花那声非人的、带着甲骨文力量的咆哮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阵麻痹般的钝痛。他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像,僵立在原地,视线死死钉在春花裸露的咽喉上。
那个“生”字。粗犷、古朴、每一道刻痕都仿佛是用最原始的燧石凿刀,蘸着岩浆和怨气,深深镌刻进她娇嫩的皮肉里。幽蓝的光芒不再是脉动,而是像凝固的鬼火,恒定地、冰冷地燃烧着,照亮了她皮肤下因剧烈震动而绷紧到极限的肌肉纤维。它不再仅仅是蚀刻的纹路,它本身已经成了一种**活物**,一种扎根于血肉、汲取着生命力的诅咒图腾。
“嗬……嗬……”
春花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的头依旧微微后仰着,嘴巴保持着那个超越极限的张合角度,下颌骨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僵硬着。那双曾经清澈、此刻却只剩下巨大痛苦和茫然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防空洞冰冷、布满霉斑的顶棚,瞳孔涣散,仿佛灵魂已经被那刻骨的疼痛和喉间燃烧的图腾彻底抽离。
陈北河感到一股冰冷的液体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冻僵了他的四肢。他艰难地挪动脚步,一步,又一步,如同跋涉在粘稠的沥青里,靠近那个蜷缩在军大衣里、被非人痛苦折磨的身影。
“春……花……”他试着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那个简单的名字,此刻却带着千钧重负,在出口的瞬间,他惊恐地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和声带再次传来那种滞涩、僵硬的退化感,仿佛有无形的砂砾在堵塞发声的通道。他用力甩头,强行驱散那种令人窒息的退化感,强迫自己继续靠近。
他跪倒在冰冷的、沾着幽蓝粘液的水泥地上,颤抖的手,带着万分的恐惧和小心翼翼的试探,缓缓伸向春花那裸露的、刻着“生”字的咽喉。他不敢触碰那个发光的图腾,只敢将指尖轻轻搭在她下颌边缘的皮肤上。
触手所及,一片**灼热**!
那温度高得吓人,完全不似人体应有的温热,更像是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尚未完全冷却的烙铁!指尖传来的滚烫感让陈北河本能地想要缩回手,但他强行忍住了。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皮肤下的触感。那不仅仅是肌肉的紧绷。在他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下方,在那块被幽蓝“生”字图腾覆盖的区域深处,正传来一种清晰无比的、**蠕动**的感觉!不是肌肉的痉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有形的、**独立**的东西在内部缓慢地、沉重地……**搏动**着!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生命力,隔着薄薄的皮肉和滚烫的皮肤,撞击着他的指尖!
“呃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痛呼从春花僵直的喉咙深处挤出,伴随着这声痛呼,她颈部的皮肤猛地向外**凸起**了一小块!就在那个甲骨文“生”字最核心的笔画下方!那凸起如同一个活物在皮下顶撞,轮廓清晰可见,像一个小小的、坚硬的拳头!
陈北河触电般缩回手,脸色惨白如纸。那是什么?!那在她喉咙深处搏动、顶撞的东西是什么?!
“瘤……子?”一个可怕而微弱的念头闪过,随即被他狠狠掐灭。不!不是瘤子!那种搏动感,那种沉重而独立的生命韵律……更像是……更像是……
“胎动……”一个干涩、颤抖、带着无尽恐惧的声音在死寂的防空洞里响起,如同幽灵的低语。
是瘫坐在纸屑堆里的老支书。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春花颈部那刚刚凸起又缓缓平复下去的位置,枯槁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因极致的惊骇而扭曲着。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吐出那个禁忌的词语,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陈北河的心上。
“她……她喉咙里……在……**长东西**……”老支书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抠出来的,“不是瘤子……是……是**活胎**!那地底的‘生’……在她身子里……**坐胎**了!”
声带妊娠!
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冻结了陈北河全身的血液。他猛地低头,再次看向春花那痛苦扭曲的脸庞,看向她咽喉处那个幽蓝燃烧的“生”字图腾。那不是诅咒的符号!那是……**胎盘**的标记!是那来自地心、在黄土中啼哭、汲取着血肉献祭的诡异胚胎,将春花的声带,当成了孕育它自身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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