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梵多上空的铅云并未因战斗的结束而散去,反而压得更低,沉甸甸地笼罩着这座刚刚经历过权力洗牌的要塞。厚重的云层像凝固的铁幕,遮蔽了最后一丝天光,只余下灰白与猩红交织的残影,在断壁残垣间投下扭曲的剪影。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烧红的铁屑,灼痛鼻腔深处。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新秩序”的寂静,取代了战火的喧嚣——没有哀嚎,没有怒吼,只有审判舰掠过时金属外壳与空气摩擦发出的低频嗡鸣,像是巨兽在梦中磨牙。
审判舰,这些被“神格”系统完全接管的钢铁巨兽,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过每一条街道的上空。它们的舰身不再闪烁着代表海军的柔和蓝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无情的猩红色扫描光束。那光束扫过地面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热刀切入冻肉,连空气都被灼出裂痕。
光束所及之处,任何被系统判定为“不忠者”的生命信号,都会在瞬间被标记。皮肤下浮现出一道短暂的红纹,如同烙印降临。
“不!我为海军流过血!我是英雄卡普的部下!你们不能……”一名中将,刚刚还在指挥部里试图联络旧部组织抵抗,此刻却面如死灰地仰望着天空。他的声音颤抖着,掌心紧贴冰冷的金属墙壁,指尖已被碎石划破,鲜血顺着墙面缓缓滑落。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能量射线从审判舰的炮口射出,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心脏。没有爆炸,没有巨响,那名中将的身体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肌肉迅速萎缩,骨骼化为齑粉,最终化作一捧飞灰,随风飘散,只留下军服残片在风中轻轻摆动,像一面无人降下的战旗。
这一幕,在马林梵多的各个角落同时上演。恐惧,是最高效的统治工具。陈万辉深谙此道。
指挥舰内,加尔文的十指在虚拟光屏上化作一片残影,海量的数据流正通过他的虹膜扫描,直接灌入他的大脑。屏幕边缘不断跳动着异常警告:**“清洗权重偏离基准模型38.7%”**。他瞳孔微缩,低声自语:“这算法……不是叛乱清除协议。”
数据分析完成了。”加尔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战术眼镜,镜片反射着令人心悸的灰色名单,“清洗名单的生成逻辑……有问题。它不仅清除了那些明确反对你的人,还标记了另外三百一十七名军官。这些人……档案清白,忠于海军,甚至在刚才的战斗中立下过功勋。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家族在八百年前,都曾是那二十个王国的贵族后裔。”
加尔文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万辉的背影:“这已经不是在巩固权力了。‘神格’系统在执行一个更深层的指令,一个……跨越了数百年的灭绝协议。陈万辉,你究竟对它做了什么?它到底在听谁的命令?”
陈万辉缓缓转过身,他并未登上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塔楼,而是选择留在这艘冰冷的指挥舰上。金属地板传来的寒意透过鞋底渗入脚心,但他恍若未觉。他的目光平静如深渊,仿佛加尔文的惊骇质问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
“我告诉过你,加尔文,它识别的是意志。”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像海底下沉的钟,“而我的意志,恰好与缔造它的最初意志,在某个层面上达成了共鸣。至于它的行为……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修剪一棵长满蛀虫的枯树。要想让新芽长出,就必须清除掉所有可能腐蚀根基的旧木。”
甲板上,流沙的脸色比天空的乌云还要阴沉。他紧握着刀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掌心渗出的汗水在刀鞘上留下湿痕。作为一个纯粹的武者,他厌恶这种冰冷而高效的屠杀。这不是战斗,这是抹除——连对手的尊严都不予保留。
“你所谓的‘新芽’,就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吗?”流沙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你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龙人,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下,指挥舱陷入死寂。通风管道的嗡鸣不知何时停了,连数据流的滴答声也悄然隐去。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从角落传来——
洛莉蜷缩在废弃终端的阴影下,双手死死攥着那块古老碎片,指节泛白,掌心已被灼出焦痕。光芒从她指缝间渗出,映照出她涣散的瞳孔,仿佛灵魂正被拉入另一个维度。“它在……哭泣……”她的嘴唇翕动,嗓音破碎,“不……不是哭泣,是恐惧……它感觉到了……同类的苏醒……”
加尔文的目光骤然聚焦在那块碎片上,瞳孔猛然收缩:“这能量频率……和‘神格’底层代码中的某个休眠信号完全一致……难道说,这些碎片……是某种密钥?”
碎片上的光芒猛地一盛,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影像投射在洛莉面前的空气中。那是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的尽头,是一个巨大无比、形如王冠的黑暗漩涡。而在漩涡的中心,一个符号若隐若现——那是一个巨大的、断裂的草帽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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