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摩的弯刀矩阵已砍出缺口。这位向来冷峻的战士此刻额头渗血,狼首刀柄上的宝石崩裂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粒粟米——那是他祖先从漠北带来的种子。"看那些麦种的根!"他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陌刀浪潮,"它们在吸收我们的记忆成长!"李昭阳这才惊觉,脉冲麦种的根系正像贪婪的触手,扎进他的战甲缝隙,汲取着他脑海中关于耕作、关于和平的每一段回忆,将其转化为滋养叛乱的养分。
柳寒霜的光合镣铐已经勒进恒星农具库的"蛋壳"。她的肋间活字纹开始脱落,每掉一个字就从伤口渗出一道绿光,在太空中绘出即将失传的农谚。当最后一个"耘"字剥落时,她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那是三年前为保护青铜犁碑留下的弹痕,此刻正渗出荧光,像一颗正在凋亡的绿色星辰。
"昭阳,记得我们在敦煌种的那片粟米吗?"她突然笑了,笑容里有大漠的黄沙与清晨的露水,"那时你说,每粒种子都是时间的锚点..."话音未落,镣铐突然崩断,恒星农具库的"蛋壳"应声裂开。李昭阳看见库内景象的瞬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十二座祭坛上的熵能麦穗已经成熟,穗头垂落如沉甸甸的死神镰刀,每颗麦粒都嵌着他们某段记忆的碎片——崔文鸢设计蓝图时的草稿,阿史那摩刻在弯刀上的星图,甚至是他第一次握住陌刀时的青涩模样。
权杖末端的基因原种开始剧烈震颤。李昭阳突然想起神农氏留下的传说:真正的农夫,要学会用希望作肥,用痛苦当水,即便面对弑神的种子,也要敢把它埋进自己的血肉里耕种。他握紧权杖,朝着最近的恒星冲去,战甲在恒星风里发出刺耳的尖啸,背后的三人残影不知何时合而为一,化作崔文鸢二十年前的模样,手里捧着的不是连枷,而是一罐新收的麦粒。
"这次,我们种的不是战争。"她的声音混着恒星的轰鸣,"是把他们的阴谋,变成我们的养料。"李昭阳点头,看着权杖尖端的原种逐渐被恒星火焰点燃,化作一颗燃烧的种子。他知道,当这颗用恒星内核烘焙的麦种落地时,或许会开出弑神的花,或许会结出救赎的果,但无论如何——
农夫的锄头,永远比神的权杖先触到土地。
深空之中,熵穗仍在疯长,但在它们根系之下,李昭阳挥杖划出的金色垄沟里,一颗带着体温的种子正在悄然萌发。那是用他们的痛苦、记忆与永不熄灭的希望酿成的种,在暗物质的土壤里,终将长出刺破苍穹的新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