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教堂分四个档次。
最基层的叫作礼拜堂,设在各个社区,负责一些基本的宗教事宜。
圣迈克礼拜堂,是卡洛斯神父工作之处。
在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圣灵亵渎案。
有人在晚上将三只牛角装在圣母玛利亚的三点上,还往雕像身上泼了血。
之后没几日,卡洛斯就收到来自瑞根母亲的驱魔请求。
当汽车来到此处时,天已经蒙蒙亮。
教堂门大开,眼前浮现出一片灯火的微光。
正前方是悬于十字架上的耶稣像,时刻提醒着人们,在非王朝末期,搞宗教起义是什么下场。
左边是圣母玛利亚,圣母像沐浴在光芒中,朝向座椅,慈和怜悯。
很庆幸她有一个约瑟公这样的丈夫,却没有武松这样的叔子。
右边是圣迈克尔,也就是天使米迦勒,外号天界大喇叭。
本也是某一城邦的巴力,被吸收进入鱿鱼教成了天使,就如同佛教喜欢硬拉婆罗门教的神当护法一样,属于一种极为聪明的宗教拉踩法。
卡洛斯扶着黎谱进入教堂:“神父,我们到教堂了。这是主的圣所,一定能、能……”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黎谱的身体愈发沉重,在步入教堂之时,已经快要瘫倒在地。
黎谱道:“扶我坐下。”
卡洛斯扶着黎谱坐在长椅上,看着眼前这个原本精力旺盛的年轻神父,此时气若游丝,面色如同将死的重症患者一样衰败。
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样一个好好的年轻人,为了驱逐邪恶,为了拯救孩子,不惜牺牲自己鲜活的生命。
这伟大的美德,却注定无人知晓;而那些品德败坏的,却在舞台上广受崇拜。
原本心若死灰的卡洛斯,如同那些受到圣灵感应的信徒一样,忽然泪流满面。
“上主啊!若您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请降下神迹,怜悯您的仆人吧。”卡洛斯向着十字架祈祷。
教堂中静悄悄的,没有主的回应,只有一个重病之人垂危的呼吸。
黎谱颤抖着从怀里取出烟,往嘴里叼上一根。
他的脖子犹如得了甲亢一样高高鼓起,这是被他压制住的青面鬼试图冲入他的大脑,但被黎谱在半路上用鬼针锁路。
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卡洛斯。你的祈祷是不会得到回应的。”黎谱点上烟。
“神父。”
黎谱微笑道:“说说吧。将你内心的痛苦,趁着最后的机会,向我告解吧。”
卡洛低声道:“对不起,神父。我向你隐瞒了。我为了神职工作,让我母亲住进了病院。甚至在她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在她身边陪伴。我痛恨自己,我帮不到你,我早已失去信仰了。”
黎谱目视圣母像,说道:“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有的,只是人类为了寄托精神而创造的偶像,以及那藏于偶像之中,张冠李戴的精灵。有时候失去信仰,也未必是件坏事。”
卡洛斯张张嘴,他其实已经猜到眼前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神父,亦或说,这是一个挂着神职的异教徒。
但他却无法,也不想反驳黎谱的话。
因为他没有资格,他那动摇的信仰,令他潜意识里也在认同这段话。
对主的信仰为他带来了什么?
只有日复一日为了生活的奔波。
虚伪的,假宗教之名行科学之实的心理辅导。
对家庭的背离,对生母的疏远。
以及这连教会自己都羞于启齿的驱魔仪式。
这痛苦的一切根源,主却从未有过回应,明明在圣经中如此活跃的它,现实中却似从未存在过。
意大利人像中国人一样重视家族,他们也有属于他们的忠义孝悌。
而亲情与信仰,天然针锋相对。
无论是求长生,还是求涅盘,亦或是侍奉所谓的上主,都是需要“出家”的。
卡洛斯过去牺牲了亲情,此刻他后悔了,想要重新拥抱亲情。
黎谱忽然问道:“这个世界没有后悔的药,但总有补救的方法,只看你如何选择。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会选择陪伴至亲,还是重拾对主的信仰?”
卡洛斯苦笑一声。
“如果给我这个机会。或许我会抛下信仰,至少我不会再抛下我的母亲,绝对不会。”
黎谱挣扎着起身:“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
卡洛斯连忙扶他,却被黎谱一把推开。
黎谱来到圣母像前,一瘸一拐地走起了禹步,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就像发了神经一样。
但若是了解民俗的,便能看出,他现在所跳的,是一种尚且流行在南方的古代巫傩舞蹈。
大禹本身就是巫师,他的脚步,就是一种舞步。
随着舞蹈行进,黎谱手上的针掉落,开始咳嗽,而且越咳越大声,口鼻中喷吐出许多发绿的血液,神智也愈发虚弱。
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
黎谱转头看向卡洛斯,一个全身苍白的老太太,正紧紧搂着卡洛斯的脖子,不断用脸颊磨蹭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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