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电流声,林涛在投影仪上切换出汤喆家的平面图:前门对着晒谷场,后门直通菜园子,墙根下还堆着几捆玉米秸秆。“这种农村自建房,随便从哪个角落都能塞纸条进去。”他用激光笔指着后门门缝,红光在灰墙上晃了晃,“要是凶手伪装成邻居或者亲戚,说留个口信儿塞门缝里,汤喆大概率会放松警惕。”
我摸出物证袋里的相纸,塑料薄膜隔着都能感觉到它的绵软。想起在解剖室用多波段光源照它时,那些蓝色字迹在紫光下隐约显形,像一串没解开的密码。也许等文检科把油墨成分分析清楚,就能还原出上面的字——“见面”“有事商量”“别告诉别人”……每一个词都可能是勾住凶手的鱼钩。
“对了,摩托车胎纹得重点查。”董局长突然开口,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墩,浓茶水溅出来在文件上洇开小块污渍,“农村里骑摩托的不少,但41码鞋的男人不算多。再结合他对女德的偏激态度,说不定在村里就有风声。小李,你明天带组人去汤喆婆家那边,重点问问有没有人常挂‘女德’嘴边,或者跟那俩死者吵过架的。”
窗外的暮色渐浓,不知谁的手机突然震动,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惊起一片轻响。我看着白板上用红笔圈出的三个名字:上官金凤、汤莲花、汤喆,像三颗钉在时间轴上的血点。凶手用同样的手法犯下三起案子,却在汤喆这儿留下了纽扣、相纸这些破绽——他是不是太自信了?还是说,汤喆身上藏着前两起案子没有的秘密?
散会时路过文检室,吴老大正戴着放大镜研究那张相纸,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伏在物证袋上的大甲虫。“放心,”他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镊子尖轻轻挑起相纸边缘,“就算字被水泡没了,纤维里的油墨残留也能做光谱分析。最迟明早,准能给你变出几行字来。”
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我摸着口袋里的纽扣物证袋,指尖触到那枚小小的硬物。也许此刻,某个穿着41码运动鞋的男人正坐在自家堂屋里擦摩托车,他不知道,一枚纽扣、一张相纸,已经像蛛丝一样缠住了他的脚踝。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些细微的痕迹,把他从黑暗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