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亮突然幽幽冒出一句:“化粪池的事儿,别忘了提。”这话让屋里的空气瞬间沉了沉。我知道他说的是十七年前家里出事那天的怪事儿——他清楚记得,有个小学女同学浑身沾着化粪池的臭味,鬼鬼祟祟蹲在自家门口偷听。而现在牵扯的案子里,那个叫汤辽辽的女孩被人威胁去了一个带化粪池的现场,替她赴死的堂哥汤喆,偏偏就死在了化粪池里。
虽说汤辽辽一家四口的死初步判断是“自产自销”(说白了就是家庭内部矛盾导致的悲剧),可汤喆和他妹妹汤莲花的死,总像一根细针扎在心里——怎么看都和十七年前那桩没闹大的旧事扯着丝缕关系。我拧着眉嘟囔:“上官金凤又怎么卷进来的?她又不是栗园镇的人,当年怎么可能掺和这事?”
林涛、大宝和程子砚听得一头雾水,林涛揉着后脑勺直乐:“你们这是对暗号呢?韩亮家门口那女同学到底谁啊?”我打算回头再细解释,先扭头问韩亮:“那女同学,你到底想起是谁没?”
韩亮摇摇头,指尖敲了敲桌面:“我回老房子翻出张小学春游的集体照,圈了那个女孩,托班主任老太太辨认呢。要是老人家能想起名字,好歹有个侦查方向。”陈诗羽接过话茬,指尖快速划拉着手机屏幕:“侦查队早动起来了,栗园镇居民挨个儿筛。但毕竟十几年前的小事,当年就传得七零八落,现在人大多记不清了,难度不小。”
我忍不住笑怼韩亮:“你连小学同学名字都忘?”他挑眉 shrug:“我本来就不爱和女生打交道。再说事发时我都初一了,那姑娘是小学同学,隔了好几年呢。”大宝突然瞪圆眼:“不爱打交道?骗鬼呢!我就听懂这句——分明是女生往你身上贴!”林涛跟着起哄:“可不是嘛,亮哥桃花债多,记不住正常。”
玩笑没开完,陈诗羽就催着去市局指挥部:“赶紧的,现在所有线索都往那儿汇,包括韩亮班主任那边的消息。”
一进市局专案指挥室,扑面而来的是热热闹闹的忙碌劲儿——和那种僵了一个多月的“冷案”指挥部完全不一样,倒像刚接了现发命案的新战场:白板上密密麻麻贴着时间线、人物关系图,电脑屏幕蓝光闪烁,侦查员抱着文件袋小跑,墙角打印机“滋滋”吐着资料,连空气里都飘着速溶咖啡的焦香。
这景象看着就让人踏实——显然,化粪池这条老线索,总算让案子撕开了口子。我盯着白板上“汤喆 化粪池死亡”和“韩亮小学同学 化粪池臭味”那两个红圈,琢磨着:当年那个浑身臭味的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韩亮家门口?她偷听的,是不是和汤辽辽被威胁、汤喆送命同一件事?还有上官金凤,一个外乡人,到底怎么和这桩埋了十七年的旧事扯上关系的?
韩亮忽然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张泛黄的老照片——春游时的小学生们挤在樱花树下,前排有个扎马尾的女孩,衣角皱巴巴的,眼神躲躲闪闪。“班主任说,这姑娘当年住栗园镇东头,家里好像开过废品回收站。”他指尖敲了敲屏幕,“剩下的,等侦查队筛到她吧。”
林涛凑过去瞅了眼,突然指着照片角落笑:“亮哥你当年够呆啊,站在最后一排还绷着脸。”大宝跟着起哄:“重点是那姑娘为啥浑身化粪池味儿?难不成当年去过案发现场?”
我没接话,盯着白板上“栗园镇 化粪池”的关键词慢慢转起了圈——十七年前,某个藏在化粪池臭味里的秘密,或许就像埋在淤泥里的石头,现在终于被水流冲开了一角。汤辽辽一家的“自产自销”,说不定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真正的漩涡,藏在十七年前那个沾着臭味的黄昏,藏在某个小学女生欲言又止的眼神里。
而上官金凤的出现,或许就是扯动这团乱麻的线头——她不是本地人,却偏偏卷进了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旧事,要么她本身就是旧事的“局内人”,要么,她背后还有个藏得更深的“局外人”。
指挥室里,电话铃声突然响成一片。陈诗羽接完电话眼睛一亮:“韩亮班主任想起来了!那姑娘叫周小萌,十年前就去外地打工了,侦查队刚对上她的户籍信息……”
我捏了捏眉心,看着白板上新增的“周小萌”名字,突然觉得后颈发紧——化粪池的臭味背后,恐怕藏着的不止是一桩旧案,还有十七年里,那些被岁月泡得发胀的秘密,正在一个个裂开缝,透出里头暗红的血色。
林涛戳了戳我肩膀,冲白板努嘴:“老秦,你说这化粪池怎么就成了关键?难不成当年有人往池子里藏了啥?”
我没回答,只是盯着“汤喆 化粪池死亡”的红圈——藏在化粪池里的,或许不是物件,而是一个真相:十七年前被偷听的秘密,十七年后被灭口的代价,还有那些以为被淤泥掩盖的罪孽,终究还是跟着臭味,漫到了阳光底下。
现在,就等周小萌的线索落地,看看这个浑身沾过化粪池臭味的女孩,会牵出怎样一段横跨十七年的恩怨。而指挥室里此起彼伏的键盘声、讨论声,正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兜住了那些以为能永远沉在黑暗里的过往。
毕竟,化粪池的淤泥再厚,也盖不住人心底的光——只要有人肯扒开那层臭味,真相,总会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