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树君的手掌悬停在檀木匣上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
那张从人皮经文夹层掉落的黄裱纸片正在无风自颤,边缘泛起细密的锯齿状褶皱,仿佛有无数透明丝线在撕扯它的轮廓。
窗缝渗入的夜风掠过脖颈,他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纸片表面用朱砂勾勒的符咒正在褪色,暗红纹路像融化的血水般朝着中央的"癸未"二字汇聚。
"戌土生金,癸水逆行......"他喉结滚动着背诵《堪舆辑要》里的箴言,掌心腾起的淡金色气旋将纸片层层包裹。
九阳真气触碰到纸面的刹那,书案上的铜制罗盘发出刺耳的蜂鸣,指针疯狂转动着指向卧室东南角的雕花立柜。
三天前从古墓带回的青铜镜正在柜中震颤,镜面倒映出的伤口深处,那些竹篾状的异物突然齐刷刷转向纸片方向。
台灯第三次爆出电流声时,林树君终于看清纸片背面的纹路——那不是符咒,而是用极细狼毫绘制的殡葬纸人关节图。
冷汗顺着脊椎滑入腰带,他猛然想起昨夜子时在糯米卦象中看到的画面:陈彤耳垂的三颗黑痣,分明与纸扎人后颈的竹骨榫卯结构形成三点定位。
厨房传来瓷碗坠地的脆响,混杂着少女焦急的呼喊。
林树君条件反射地将纸片按在桃木剑柄镶嵌的八卦镜上,铜镜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冰晶。
当他冲进客厅时,正看见药店老板举着焦黑的炒勺呆立灶前,油锅里升腾的青烟在抽油烟机灯光下扭曲成某种类似人形的雾团。
"爸!
锅底都要烧穿了!"扎着丸子头的小雪踮脚关掉燃气阀,鼻尖沾着面粉像只炸毛的猫。
药店老板如梦初醒般后退半步,后腰撞翻了调料架,八角与桂皮簌簌落进泛着油花的洗菜池。
中年男人扯着围裙擦手,脖颈后的痦子随着干笑颤动:"灶王爷怕是嫌我香油没供够。"他转身时,林树君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的第二指节有道新鲜灼痕,形状酷似符纸燃烧后的灰烬纹路。
窗外的霓虹灯牌突然集体暗了三秒。
小雪开冰箱取方便面的动作顿住,塑料包装袋在她指间发出窸窣轻响。
林树君悄然后退半步,桃木剑柄的铜钱串无风自动——少女马尾辫的发绳上,两粒仿珍珠装饰正在渗出靛青色水渍。
"今晚加餐,老坛酸菜还是红烧牛肉?"药店老板故作轻松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掀开电水壶盖的刹那,沸腾的水蒸气在抽油烟机金属表面凝成个模糊的甲骨文,转眼又被排风扇绞碎。
林树君借口查看古籍退回书房时,发现八卦镜表面的冰霜已经蔓延到剑柄。
被九阳真气禁锢的纸片正在规律性搏动,像是包裹着某个微型心脏。
他摸出贴身收藏的犀角罗盘,当指针第108次划过"坎"位时,镜中突然映出窗外梧桐树的倒影——本该静止的枝叶正在朝三个不同方向摆动。
暗红色的卦象水痕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桌面,这次组成的是"巽"卦覆于"坤"位之上。
林树君用舌尖抵住上颚默念清心诀,右手食指在罗盘天池中央轻叩三下。
当第二道叩击声落定时,他听见极远处传来类似纸钱燃烧的哔剥声,那声音顺着夜风爬进窗缝,在书柜的《地方志》与《殡葬考》之间来回碰撞。
桃木剑柄的铜钱突然同时竖立,林树君猛地转身看向东南方的立柜。
青铜镜表面不知何时蒙上了层油脂状物质,那些游走在伤口深处的竹篾正以诡异的角度拼合成半张人脸——陈彤失踪当日佩戴的银质耳钉,此刻正在镜中人的耳垂位置泛着冷光。
书案上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往生咒》,电子钟的数字在23:59与00:00之间疯狂跳动。
林树君抓起剧烈震颤的桃木剑冲向阳台,看见对面七楼某扇窗户正爆出诡异的青白色火光。
浓烟升腾的瞬间,他依稀辨认出火焰中有纸扎人特有的竹骨轮廓在扭动,而那扇窗的方位恰与罗盘显示的"癸未"位完全重合。
当消防车的警笛撕裂夜空时,林树君摸到裤袋里那张重新恢复冰凉的纸片。
九阳真气形成的封印纹路正在逐渐淡化,某种阴冷的能量波动顺着指尖血管攀爬,像极了三日前在古墓甬道触摸到陪葬纸马时的战栗感。
林树君将桃木剑横在胸前,九阳真气在掌心结成八卦阵纹。
八卦镜表面的冰霜发出细碎的崩裂声,那张被封印的纸片突然蜷缩成指甲盖大小的球状物,暗红符咒在表层游走如困兽。
他摸到裤袋里犀角罗盘滚烫的温度,明白这是阴气暂时退潮的征兆。
"三清道祖庇佑。"他对着窗台上供奉的铜炉作了个揖,香灰里插着的三炷线香突然同时折断,灰白色的烟柱在空中扭成麻花状。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消防车的红蓝光影在楼宇间交错,将对面七楼那扇破碎的窗户照得如同淌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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