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灵兽园,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混合了灵草清香、泥土腥气以及…某种浓郁肥料味道的复杂气息。一排排由青玉竹搭建的宽敞棚舍依山而建,里面栖息着逍遥宗豢养的各种低阶灵兽:膘肥体壮、獠牙闪着寒光的铁鬃豪猪;浑身覆盖着雪白绒毛、头顶螺旋玉角的踏云灵羊;还有一群群羽毛斑斓、拖着长长尾羽、聒噪无比的七彩雉鸡。
此刻,在专门圈养铁鬃豪猪的“黑风厩”前,一个微胖的身影正佝偻着腰,手里拿着一柄比他还高的、散发着馊水味儿的巨大木勺,哆哆嗦嗦地将桶里粘稠的糊状饲料,舀进长长的食槽里。
正是船夫老周。
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每舀一勺饲料,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仿佛手里端的不是猪食,而是滚烫的岩浆。身上那件粗布短褂沾满了泥点、草屑和可疑的污渍,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最显眼的是他光溜溜的脑袋——自从那桶馊水泼到玄龟背上后,他不仅被罚来灵兽园当最低等的伙夫,负责最脏最臭的活计,还被愤怒的管事长老亲自操刀,剃了个锃光瓦亮的光头,说是让他“洗心革面,从头做起”。
“周大光!磨蹭什么!没吃饱饭吗?动作麻利点!黑风大王们要是饿着了,小心它们拿你打牙祭!” 一个身材干瘦、留着两撇鼠须的管事弟子,抱着胳膊靠在棚柱上,懒洋洋地呵斥着,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茎。
老周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勺子扔出去,连忙点头哈腰:“是!是!王管事!小的这就快!这就快!”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粘稠的饲料溅出来不少,糊在他的裤腿上,他也顾不上了。
几天前那场噩梦般的遭遇,如同附骨之蛆,日夜折磨着他。玄龟那如同实质的恐怖杀意和震天怒吼,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现在看到水桶就腿软,闻到馊水味就想吐。更可怕的是,他还被掌门亲自下令,每隔三日就要去后山寒潭,给那位玄龟老祖宗“搓背”!那寒潭之水冰冷刺骨,玄龟的背甲坚硬如铁,鳞片边缘锋利如刀!每次搓澡都如同在刀山上跳舞,稍有不慎惹恼了龟爷,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一尾巴抽成肉泥!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老周一边机械地舀着饲料,一边在心里哀嚎,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喂完黑风厩的豪猪,老周挑着空桶,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向下一个任务点——清理“黑风厩”后面堆积如山的…灵兽粪便。这是伙夫最苦最累的活,通常由新来的或者犯错的弟子承担。老周作为“重点关照对象”,自然责无旁贷。
粪场位于棚舍后山坳一个背风处。还未走近,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酸腐恶臭便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扑面而来!老周被熏得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刚吃的窝头吐出来。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破布条死死捂住口鼻,只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
只见山坳里,堆积着小山般的粪便!主要是铁鬃豪猪的排泄物,黑乎乎、粘稠如泥,混合着未消化的灵草根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蚊蝇如同乌云般在上面盘旋,发出嗡嗡的噪音。几只负责拱散粪便、促进发酵的低阶穿山甲灵兽,正在“粪山”边缘懒洋洋地扒拉着。
老周绝望地看着眼前这座“高山”,感觉人生已经跌入了谷底。他认命地拿起旁边一把沉重的铁耙,如同赴死般,一步步挪进这片“死亡之地”。
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他屏住呼吸,抡起铁耙,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耙向“粪山”底部,试图将其翻开、摊平。粘稠的粪便如同胶水般粘在铁耙上,甩都甩不掉。每一次挥动,都溅起大片的污秽,不可避免地沾到他身上、脸上。
“呕…” 老周终于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熏晕过去了。
就在他痛苦不堪、意识模糊之际,铁耙似乎勾到了“粪山”深处某个坚硬的东西!
“嗯?” 老周一愣,下意识地用力一拽!
噗嗤!
一团包裹着坚硬物体的、格外粘稠巨大的粪块被耙了出来,滚落到他脚边。
老周皱着眉,忍着恶心,用铁耙小心地拨弄着那团粪块。粘稠的黑泥被一点点剥开…
倏地!
一抹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如同初生嫩芽般的翠绿色光芒,从粪块核心处透了出来!在这片污秽恶臭的环境中,这抹绿光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生机勃勃!
老周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心脏狂跳,也顾不上恶臭了,扔掉铁耙,蹲下身,用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地扒开剩余的污秽。
一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温润玉质光泽的种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种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极其细密、玄奥繁复的天然木纹!那些木纹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在缓缓流动,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韵律!最奇异的是,在种子的顶端,一点极其微小的、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嫩芽虚影,若隐若现!刚才那抹纯净的翠绿光芒,正是从这点嫩芽虚影中散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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