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宗山脚下,依着清溪河畔,散落着几个炊烟袅袅的小村落。这些村落世代居住于此,虽不富庶,却也安宁祥和。村中多是与逍遥宗有些沾亲带故的凡人,或是为宗门提供些寻常药材、灵谷的佃户。平日里,常有低阶弟子下山采买、办事,村中孩童也常在山脚嬉戏,偶尔能远远望见仙师们御剑掠空的流光,引来一片纯真的惊叹。
青柳村便是其中之一。村口几株老柳树垂下万千丝绦,掩映着几十户土坯茅屋,鸡犬相闻。
然而,今日的青柳村,却笼罩在一片不祥的死寂之中。往日喧闹的村头巷尾,此刻不见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鸡鸭都缩在圈里,不敢高声鸣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恐慌,压得人喘不过气。
村东头,李铁匠家那扇还算结实的木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壮汉红着眼睛冲了出来。他正是李铁匠,此刻却没了平日打铁时的沉稳,状若疯虎,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大铁锤,咆哮着冲向村中央那棵最大的老槐树!
“妖物!出来!还我栓柱!!” 李铁匠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他冲到老槐树下,抡起铁锤,对着那需三人合抱的粗壮树干,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沉重的闷响在死寂的村落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老槐树粗粝的树皮被砸得木屑纷飞,留下一个个深坑。树叶簌簌落下,仿佛在无声哭泣。
“李大锤!你疯魔了不成!” 隔壁的王老秀才颤巍巍地推开自家窗户,探出花白的脑袋,惊恐地喊道,“快住手!惊扰了槐神,全村都要遭殃啊!”
“槐神?狗屁的槐神!” 李铁匠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王老秀才,唾沫星子横飞,“我家栓柱!昨天还在树下玩得好好的!今早就叫不醒了!浑身冰凉!脸上…脸上还带着笑!是这老槐树!是它吸了我娃的魂!!” 他越说越激动,再次抡起铁锤,更加疯狂地砸向树干,仿佛要将满腔的恐惧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王老秀才吓得缩回了脑袋,窗户“啪”地关上。
李铁匠的咆哮和砸树声,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终于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几户人家的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露出妇人惊恐而悲伤的脸,随即又赶紧关上,只留下压抑的啜泣声在门板后响起。
“我家二丫也是…昨晚还好好的…”
“小石头也是…叫不醒,浑身冰凉…”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遭瘟了吗?”
恐慌如同瘟疫,在无声的啜泣和紧闭的门窗间迅速蔓延。
逍遥宗,外门执事殿偏厅。
气氛有些凝滞。刘执事端坐在紫檀木桌后,三缕长髯打理得一丝不苟,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手里拿着一份由山下巡值弟子紧急送回的、墨迹未干的呈报玉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下方,七八名负责山下村落联络、巡值、物资采买等事务的低阶管事弟子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其中,张阿牛(王玄风)缩在末尾,努力降低着存在感,蜡黄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神情,只是低垂的眼帘下,那抹暗红色的幽光,似乎比平日更加深沉了几分。
“青柳村、黑石坳、溪头村…一夜之间,七个村落,超过二十名稚童陷入离奇昏睡!” 刘执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将玉简重重拍在桌案上,“症状相同:叫不醒,体温偏低,脸上带着诡异笑容!查不出病因!也非邪祟入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妖异之事,竟无一人提前察觉?!”
下方管事弟子们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了。山下村落多是凡人居所,灵气稀薄,平日里也就派些炼气初期的弟子定期巡值,处理些琐事,谁会料到突然出这么大的乱子?
刘执事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负责青柳村片区联络的管事弟子身上:“赵三!青柳村是你负责的!说!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那名叫赵三的弟子是个矮胖子,闻言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一步,结结巴巴道:“回…回禀执事!异常…异常就是…就是村口那棵老槐树…开花了…”
“开花?” 刘执事眉头一挑,“槐树开花有何稀奇?说重点!”
“是…是开花了…可…可开的花…有点邪性…” 赵三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努力回忆着,“不是普通的白花…是…是黑色的!黑得发亮!形状…有点像…像莲花?而且…那花香…闻着有点…有点腻人,像是…像是放了很久的甜米酒,又混着点…烂泥塘的味儿…村里人都不敢靠近了,说那花看着邪乎,闻着头晕…”
“黑色莲花状的花?甜腻发腐的花香?” 刘执事眼神一凝,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角落、低着头的“张阿牛”,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低垂的眼帘下,那抹暗红幽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和兴奋!但转瞬即逝,重新恢复了那副怯懦茫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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