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河畔,华灯初上。
“藏芳阁”三层绣楼的雕花木窗后,欧卫僵硬地坐在一张铺着软缎的绣墩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他身上套着一件极其不合身的、水红色绣着缠枝芙蓉的束腰罗裙,裙摆短了一大截,露出底下没来得及换掉的、沾着泥点的男式长裤和靴子。脸上被陆仁贾用劣质胭脂水粉糊了厚厚一层,白得像刷了墙灰,两坨夸张的腮红如同猴屁股,眉毛被炭笔描得又粗又黑,直插鬓角。
最要命的是头顶,陆仁贾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一个插满廉价珠花和绒花的假髻,歪歪斜斜地扣在他头上,沉甸甸的,还散发着一股陈年的头油味。
“别动别动!还没好!” 陆仁贾正拿着一根烧黑的细木棍,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凑近欧卫的脸,试图给他“画眉点睛”,“啧啧,欧师弟这底子…稍微捯饬捯饬,还真有点…呃…清秀!就是这眉毛得再细点,显得温婉…”
“温婉你个头!” 欧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感觉额角的青筋在欢快地蹦迪。他强忍着把脸上这层“墙灰”搓掉、再把陆仁贾塞进胭脂河里的冲动。为了救小黑(龟爷),他忍了!
“哎呀,将就点嘛!” 陆仁贾退后两步,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小眼睛里闪烁着市侩的满意光芒,“你看,这不就挺像那么回事了?新来的粗使丫头‘小翠’!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多接地气!”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同样不合身、浆洗得发白的蓝布碎花裙,以及脸上同样惨不忍睹的妆容,“我是你的好姐妹‘春花’!咱们姐妹情深,一起投奔藏芳阁,求口饭吃!”
欧卫看着铜镜里那个不伦不类、如同年画上走下来的妖怪般的“自己”,再想想这身打扮的目的——混进青楼打探小黑(龟爷)的下落,一股悲愤夹杂着荒诞的羞耻感直冲头顶。
“陆胖子!” 欧卫压低了声音咆哮,金红色的火星子不受控制地从指尖冒出来,差点把裙子点着,“你最好祈祷这法子有用!不然我第一个把你烤成烧猪!”
“放心放心!” 陆仁贾拍着胸脯(拍得劣质脂粉簌簌往下掉),“我打听清楚了!七星剑宗那帮冰疙瘩,抓了龟…小黑,关在镇外七星别院的地牢里!那地方守卫森严,硬闯是找死!但今天摇光圣女她们几个女弟子,被本地几个附庸风雅的修真家族请到这藏芳阁顶楼‘品茗论道’!这可是天赐良机啊欧师弟!咱们混进去,说不定能听到点有用的消息!比如…换岗时间?地牢位置?或者…她们聊嗨了,直接把小黑炖了狗肉煲的计划?”
“闭嘴!” 欧卫听到“狗肉煲”三个字,眼皮狂跳,体内真炎又是一阵躁动。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杀人的冲动,“那…那龟蛋呢?你放哪了?” 他指了指陆仁贾依旧鼓囊囊的胸口。
“这个?” 陆仁贾神秘兮兮地拍了拍怀里,“放心!这可是咱们的护身符兼窃听宝贝!我把它裹在‘春花’的…呃…特制‘胸垫’里了!绝对安全隐蔽!万一情况不对,还能当暗器砸人!蛋爷骂起人来,那可是不分敌我的大杀器!”
欧卫:“……” 他感觉自己的下限又被刷新了。
“好了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走!春花带小翠妹妹,拜见管事妈妈去!” 陆仁贾捏着嗓子,努力模仿着尖细的女声,扭着水桶腰(被裙子勒得更加突出),推开了房门。
藏芳阁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入耳,混合着浓郁的脂粉香、酒气和男男女女的调笑声。一楼大堂觥筹交错,莺歌燕舞。穿着清凉薄纱的舞姬在中央高台上翩翩起舞,引来阵阵喝彩。各色客人搂着姑娘,在雅座间推杯换盏,场面奢靡而混乱。
欧卫低着头,努力缩着肩膀(虽然效果甚微),跟在扭捏作态的“春花”身后,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艰难地穿过人群。劣质脂粉的气味、浓烈的酒气、还有那些黏腻的视线,让他体内的真炎蠢蠢欲动,肩头那朵被冰封的桃花似乎都烦躁地挣扎了一下。
“哎哟!新来的?” 一个浓妆艳抹、穿着大红绸裙、摇着团扇的中年妇人拦住了他们,正是藏芳阁的管事刘妈妈。她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如同探照灯,在欧卫和陆仁贾身上来回扫视,尤其在欧卫那明显短一截的裙摆和露出的靴子上停留了许久,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
“啧啧…春花?小翠?” 刘妈妈用团扇掩着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怪味,“这身板…这模样…这妆画的…跟鬼画符似的!妈妈我开的是藏芳阁,不是收容叫花子的善堂!去去去!后院厨房还缺两个刷碗的粗使婆子!你们去那儿报到吧!” 她不耐烦地挥着团扇,像赶苍蝇一样。
“别啊!刘妈妈!” 陆仁贾(春花)连忙堆起谄媚到极致的笑容,扭着腰上前,变戏法似的从“胸垫”(其实是怀里)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塞进刘妈妈手里,“您老行行好!我们姐妹命苦啊!家乡遭了灾,一路逃荒到此…就想着在妈妈您这宝地,寻个安身立命的活儿!不求伺候爷们儿,端茶倒水,洒扫庭院都行!您看我这妹子…” 他指了指欧卫,“虽然粗笨了点,但力气大!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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