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点,知了就快绝望时,车来了。晃晃悠悠,肥胖的身躯来回摇摆,蠕动到了知了面前,像一只大虫子。
谢天谢地
这里说实话距离新家是很近的,即便走回去,其实也用不了很久。公交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四轮怎么说也比两条腿快啊,尽管距离不远。知了拖着疲倦的身躯,下车时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Thank you。顺着大下坡他不太需要使大劲,只控制好速度就行。他微微后倾着身躯,尽量使得重心靠后,这样不容易失速。
站在家门口,知了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远行的人到家了一般。街道安安静静,他伸出手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九点。进门时,他尽量不弄出任何动静,万一房东一家子休息了呢。
客餐厅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知了站在楼梯处,伸着脖子听楼上的动静,只微弱地听到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话。仔细辨认,是Muna在说着什么,好像是对着孩子们,听着不像是训教。噢,睡前故事!电影里常看到。
知了斜倚在楼梯口的墙壁上,静静地听着温柔慈祥的声音,尽管听不清楚。他在脑海里描绘了一幅想象的场景,像大多数好莱坞电影那样,孩子们安安静静地躺在各自的床上,妈妈在小台灯下读着童话故事,不一会儿,孩子们便沉沉睡去,多么温馨的一幕!他在脑海中设计了很多场景,有的是爸爸在讲故事;有的还带着一条狗,大的那种。如痴如醉,他差点儿把自己想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楼上的声音消失了,随之传来的是轻轻的开门声和脚步走动的声音。知了猛然惊醒,迅速离开了楼梯口,好像生怕被人撞到一般。他赶快闪回进自己的房间,还在不停回想,刚才没弄出什么动静来吧。知了站在门背后,听着外面的声音,在确认了没人下楼后,他踏实了许多。尽管,没什么可焦虑的,但是,没来由地胡思乱想。
他拿着水杯想去厨房接水喝,忽然听到家门外面有钥匙碰撞的响动。知了心想:“这谁啊?比我回来的还晚,Cathy?”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系列不该入耳的话:
“你快回去吧,太晚了,明天早上有课!”
“我想和你一起睡嘛,没你我睡不着。”
“切,我还不知道你想啥!这几天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例假过去好几天了。”
“我身体不舒服,不太想。乖!快回家啦!”
“你不爱我了!全是借口!”
“你咋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点儿也不成熟。”
“我就在你面前像小孩,我就想要你。”
“唉……”
后面的窃窃私语,知了实在不忍再听下去了,他怕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尽量走到房间最里面,从物理空间上远离那活色生香的对话。后面的对话,知了听不大清了,不知是因为距离远了还是他们降低音量了,总之是听不真切。
后面就听到了关门声和汽车发动的声音,知了忽然好奇了起来,她是跟着走了吗?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知了忐忑了好久。
因为,外面的家门刚一关上,知了的房门就被敲响了。他立刻跳到门前,轻轻地问:“谁?”但没有开门。
外面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我,Cathy,你休息了吗?”
知了做了一个短暂的思想斗争,然后把门打开。Cathy站在门口,看起来面容憔悴,她向屋内瞅了一眼,然后说道:“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知了挑着眉毛,寻思着,她想干嘛?深更半夜的。映着灯光,知了这才注意到Cathy的脸上有泪痕,于是心软了,说道:“我还不睡,有啥事?进来说。”说完闪出一条通道,示意Cathy进来讲话。
知了把床铺、椅子大概收拾了一下,拿起水杯,一边走向门口一边说:“你随便坐,要喝什么不?我有可乐。”
Cathy摇摇头:“喝水就行,对了,我冰箱里有果汁,你随便拿。”
知了点点头说:“我也只喝水,大晚上不吃甜食。”说完就出门倒水去了。
知了在厨房一边倒水一边嘀咕:“她咋哭了?”
回到房间,知了看到Cathy手里拿着纸巾不停地擦眼睛,于是装作不清楚的样子,问道:“咋了?眼睛不舒服吗?”
Cathy抬头看着知了,只说了一句:“是的,眼镜戴太久了,可能有点儿发炎。没事儿,一会儿睡前滴点眼药水就好。”
Cathy捧着热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Jack就从来不会考虑别人。”
知了装作没听见,问了一句:“Muna晚上做啥好吃的了?你还挺有口福的,中东菜也吃到了。”
Cathy摇摇头:“我没在家吃饭,傍晚那会儿和Jack出去吃了。”
知了用带点儿夸张的语气说:“噢!不错不错,周末就应该约会。”
Cathy叹了口气,然后就突然变换了神情,开始笑着说话:“你晚上去哪儿吃饭了?”
知了习惯性地掏出烟丝想卷烟抽,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姑娘,拿出的烟丝又放了回去。
Cathy微笑着:“没事儿,你抽吧,Jack一直当着我的面抽烟,早习惯了。”
知了一边卷着烟一边说:“我们晚上去了St Lukes Mall吃饭。”
Cathy又变换了语气,眼中透着坚定的光亮:“我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