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e仿佛看出了知了的异样,转而解劝道:“不过你也别太上火,你现在的进度确实赶得有点儿急,我当年是上了半年语言学校后才考的,你这也就不到五个月,是不是早了点儿。”
知了的计划是尽早考出一个成绩,然后留出一个月的时间为后续做打算,于是说道:“我不是一个擅长考试的人,一到考场就紧张,所以要按照糟糕的结果预留出时间。”
Mike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道:“这是没错,不过还是要多准备,争取一次考过。”知了笃定地点点头,他打心底里想好好学习。
时间过了十点半,Mike站起身转了转身体,伸了一个大懒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知了也走到窗前,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屋子里全是烟。
Mike忽然说了一句:“哥们儿要恢复单身了,马上就要自由喽,后面我们可以多聚聚,Downtown的耍起,嘿嘿。”
知了听着这话甚觉刺耳,看似解脱愉悦,实则字字剜心。这一刻,他忽然很心疼这个老友,还是觉得不至于,还是认为他们会和好如初。
知了有了一种冲动,想去劝和的冲动,甚至想发出这个提议,周末一起出来吃饭,饭桌上他可以劝劝双方。但一口烟下肚,把嘴边的话也带下去了。最后化作一口轻轻呼出的气,无影无踪。
知了很想和Mike聊聊关于恋爱,关于同居,关于婚姻,但现在好像不合时宜。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碰这些事,一来觉得麻烦,再者奥克兰的女生让他觉得物质,难以合拍。
Mike这时忽然说道:“你和那个中介姑娘还有联系吗?”
知了摇摇头,回答道:“早不联系了,那人太复杂。”
Mike笑了笑,说道:“奥克兰的女生,尤其已经拿到身份的,都不简单。”
知了听出了这个“不简单”有多重含义,于是说道:“都是能人,不简单。”
Mike把手中最后一口烟掐灭,打了个哈欠:“我撤啦,周末再找你,你也休息哇。”
知了眨巴着眼睛想挽留,但好像没啥可说的,只好不断地嘱咐:“你开车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来个消息吧。”
Mike笑着点点头,一边移动身躯一边说:“我分手这事别对别人讲起啊,我还暂时不想被家人知道。”
知了听得直愕然,心里直嘀咕,嘴上说道:“我可不爱嚼舌根,你又不是不知道。”
Mike憨笑了一下,又啰嗦了两句:“提醒一下,提醒一下。”
知了反倒来了好奇心:“但是为啥啊?这又不是啥地下情,也不用像高中那会儿背着爹妈偷偷谈恋爱啊。”
Mike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对了,话说起来了,你和璟还有联系吗?”这话问的知了甚是诧异,这么古老的名字,Mike居然还记得。
高中时,Mike和知了分别谈了女朋友,“璟”是知了给女朋友起的昵称,而知了的昵称是“瑄”,这么久远的事情了。
知了回答说:“早没啥联系了,八百年前的事儿了。”
话说到这儿,Mike又来了兴致,对着知了说:“再拿一根,咱去门外抽,抽完就走。”
知了转身又去拿烟,回忆起那段往事。当年,他俩谈的女朋友,在同一个班里,而且是好朋友。那时,他们相互打掩护,经常以对方的名义向父母告假,只为了能出来约会。
俩人站在屋外的夜色中,今夜没有风,星光熠熠,与月光一同将周遭染成灰白。知了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你有丹的消息吗?”
Mike一边点着烟一边说:“我更没有消息了,自打分手后就再无任何联系。”
知了幽幽地说道:“大家的路走着走着就分岔了。”
Mike跟了一句:“人生不就这么回事,缘聚缘散,缘起缘灭。”
知了突然有了些许伤感的情绪,面前的老友,在月光下惨白惨白的,他相信自己在对方眼里也是一样的。
有时候,知了也想找个温存,在这异国他乡,怎么都能让自己得到些许心安。但更多时候,他怕自己把握不好尺度,反而耽误了正事,他知道自己不擅长平衡术。
Mike望向天空,叹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都是命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便忽然很好。
屋外,夜里,静悄悄的,他们两个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在黑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配上两支烟发出的亮点,像极了两只萤火虫,在黑暗中探索,闯荡,飘零。
烟头熄灭了,两只萤火虫也各自消散。
Mike上了车,知了再三嘱托,仿佛一个老人,啰哩啰嗦的。Mike说了一句:“放心哇,我到家给你消息。”车辆启动,两只大灯亮起,照白了黑暗,照亮了前路。
知了站在路边,直到车尾的红灯都消失在路尽头,还是没有挪动丝毫,他抬头看看月亮,像是自言自语道:“请保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