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这日晚间,与园中姊妹们一同在那雕梁画栋、布置精美的花厅里用罢晚饭。饭后,众人趁着月色,于那大观园中尽兴顽耍。彼时,月色如水,洒在大观园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之上,仿佛给整个园子蒙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薄纱。
宝玉穿梭于回廊曲径之间,时而与姊妹们吟诗联句,时而逗弄池中的金鱼,兴致高昂,浑然不觉时光流逝。直至夜已深沉,他才悠悠然回转至那布置得温馨雅致的怡红院内。
彼时天色已晚,园中的灯火渐次熄灭,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宝玉洗漱过后,便宽衣解带,和衣卧于那柔软舒适、铺着锦衾绣褥的榻上。因白日里在园中四处游逛,与姊妹们嬉笑玩闹,体力消耗不少,故而一着床榻,便如坠入梦乡之渊,沉沉睡去。
起初,夜阑人静,万籁俱寂,宝玉睡得甚是香甜,那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轻轻回荡。岂料未过多久,睡梦中的他竟不安稳起来,双腿似不受控制般胡乱蹬踹,那原本整齐覆于身上、绣着精致鸳鸯戏水图案的锦被,片刻间便被踢落至一旁冰冷的地面。
袭人素日里便以细心周到着称,于夜间更是警醒非常。她本就浅眠,睡梦中忽听得宝玉那边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像是被褥摩擦的窸窣声,又像是宝玉无意识的呓语。
她即刻从朦胧中惊醒,忙不迭披衣起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好,便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行至宝玉床前。只见那锦被已然滑落于地,一角还沾上了些许灰尘,袭人不禁幽幽轻叹一声,心中满是对宝玉的怜惜与无奈。
她俯身缓缓拾起,动作轻柔得如同生怕惊扰了什么稀世珍宝,而后又细心地将被子重新为宝玉盖好,仔仔细细地将被角一一掖好,确保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方转身轻移莲步,带着一丝疲惫,回至自己那张虽不如宝玉床铺华丽却也整洁舒适的床上。
然而,袭人尚未睡熟,便又听得宝玉处传来声响。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动静更大些,宝玉像是在梦中挣扎,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她无奈地再次起身查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果不其然,宝玉又将被子蹬开了,整个人几乎横在了床榻上。如此这般反复折腾了好几回,纵是袭人脾性再好,此刻也不免心生着恼之意。她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但看着宝玉那熟睡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庞,终究还是不忍心发作。
待到次日清晨,晨曦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落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影。宝玉悠悠转醒,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昨晚的梦境还在脑海中残留着些许片段。他刚一睁眼,便听得袭人冷笑着说道:“二爷昨夜可睡得安稳惬意,只可怜我这一夜,被您这不停踢落的被子搅得不得安宁。每回起来与您重新盖好,满心指望您能安睡,不想竟折腾了一整晚。”
宝玉本就被这一番话数落得面上有些不自在,抬眼又见袭人满脸的不快之色,原本就烦闷的心中更添了几分恼意,嘟囔着道:“我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哪里晓得这些琐碎之事,你也实在犯不着这般絮絮叨叨地数落我。”
袭人见宝玉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心中委屈如潮水般翻涌,愈发难平。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说道:“我这是何苦来哉,平日里将满心的关切都系在二爷身上,事事都为二爷着想,如今倒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我夜里不知起了多少回,就怕您着凉受寒,您倒好,还嫌我啰嗦。”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间,晴雯端着一盏香气四溢的香茗,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襦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见此情景,不禁轻启朱唇,调笑道:“哟,这大清早的,是唱的哪一出好戏啊?平日里好似一个被窝里的亲密人,如今为了这点子小事,也值得这般计较不休。”晴雯向来口齿伶俐,言语间总是带着几分俏皮与戏谑。
袭人听了晴雯这话,心中的火气更是“噌”地一下冒了起来,没好气道:“你倒会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夜里伺候二爷,尝尝这滋味儿。整日里就知道耍嘴皮子,真到了伺候人的时候,恐怕连个边儿都摸不着。”
晴雯向来也是个心直口快、不肯服软之人,当下毫不示弱地回嘴道:“我可没这等福气,也自知没那本事伺候好二爷,就怕稍有差池,落得一身埋怨。不像某些人,平日里把自己说得跟朵花儿似的,不也就会伺候二爷这点事儿嘛。”
宝玉见晴雯也掺和进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吵闹得不可开交,心中越发烦躁不堪。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他大声说道:“你们都别吵了,吵得我脑袋都快炸开了,心里正烦着呢。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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