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空调开到十六度,张总后颈的肥肉在衬衫领口堆成三叠。"阿萧啊,"他转动佛珠的手突然停住,"小陈刚接手你师傅的客户,你多带带。"
阿萧盯着投影幕布上的组织架构图,技术部那栏"陈默"的名字后面跟着括号(剑桥大学),刺得他眼眶发酸。"明白。"阿萧听见自己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他当然知道那些客户怎么来的,就像他清楚自己项上人头不过是部门架构图里一枚会呼吸的图钉。
散会时经过小陈工位,对方正在用骨瓷杯喝手冲咖啡,蒸汽在空气中勾勒出牛津大学的校徽轮廓。
深夜十点的写字楼,阿萧对着客户档案发怔。三十二个重点客户,有二十七个标注着"关系户"。他听见隔壁工区传来键盘声,小陈的显示屏亮着《金融市场分析报告》,而旁边摊开的《职场英语口语大全》正被穿堂风翻得哗哗响。
"阿萧哥,这个岗位JD要改吗?"实习生端着咖啡凑过来,杯底沉淀着未融的方糖。
阿萧扫过屏幕上的招聘要求,学历门槛从"本科"被改成"硕士及以上",像道新鲜的刀口。"照发。"他听见自己用张总的声调说话。后颈的汗已经干了,衬衫领子黏在皮肤上发痒。他想起上周例会,小陈用莎士比亚腔调念完客户提案,张总眼底闪过的光,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带血的肉排。
第二天面试现场,阿萧看着第九位应聘者离开,简历上"期望薪资"那栏被红笔划了又划。门再次推开时,他条件反射地抬头,正对上小陈的剑桥领带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张总让我旁听。"小陈径自坐下,钢笔尖在面试评价表上洇出墨团。阿萧盯着对方笔尖下"形象气质佳"的评语,突然想起师傅说过的话:"中介这行,卖的是信任,买的是可能。"
当晚庆功宴,张总举着红酒杯宣布小陈升任项目经理。阿萧在洗手间镜子前练习了半小时微笑,香肠嘴咧到耳根的模样像极了貔貅。他听见隔壁隔间传来小陈的声音:"……当然要名校生,客户看着简历就安心……"
三个月后的季度总结会,阿萧站在投影仪前讲解新开拓的蓝领市场。幻灯片翻到"成功案例"时,他特意停顿三秒——照片里穿着工装的年轻人正对着镜头比耶,背后是刚投产的物流基地。小陈的咖啡杯倾斜了0.5度,在会议桌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阿萧啊,"张总转动佛珠的手突然加快,"城西那个制造业客户,你跟进。"
阿萧低头看手机屏幕,客户对接群里刚弹出消息:"王总说下周来公司面谈。"他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三个月前熬夜做方案时贴的膏药痕迹。散会时经过小陈工位,对方正在修改简历。阿萧瞥见"项目经验"栏里躺着他们共同服务过的客户名称,像条寄生的蛔虫。他突然笑出声,香肠嘴咧开的弧度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你相信吗?"阿萧对着电梯镜面调整领带,香肠嘴在荧光灯下泛着油光。他想起师傅离职那天,在茶水间说的话:"这行当,有人卖学历,有人卖关系,咱们啊,卖的是脚底板的茧子。"
电梯门开,前台小妹抱着新到的咖啡豆撞进他怀里。阿萧弯腰去捡滚落的豆子,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汗——他看见小陈的名牌静静躺在待领区,而自己的工位上,镇纸压着的客户名单正被穿堂风翻到最新一页。
孤独的攀登者:在无人喝彩处凿刻天梯
阿萧站在27楼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绳结。这座城市的光污染将夜空染成浑浊的琥珀色,如同职场丛林里永不停歇的霓虹陷阱。他忽然想起师傅离职那天的茶水间,老人把磨出毛边的客户名单压在镇纸下时说:"这行当,有人卖学历,有人卖关系,咱们啊,卖的是脚底板的茧子。"当时他尚不懂这句话的重量,直到缚妖索的蝌蚪文爬满整层写字楼。
依赖他人的理解,本质是精神上的乞食行为。当阿萧第一百零一次调整领带时,香肠嘴在荧光灯下泛着油光,这抹滑稽的殷红恰似职场人无处安放的表演欲。我们总在等待掌声,如同溺水者抓救命稻草般渴求共鸣,却忘了真正值得奔赴的事业,从来都是与世界错频的独奏。张总在会议室拍桌的声响,市场部总监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小陈修改简历的沙沙声,这些喧嚣构成巨大的回音壁,折射出集体无意识的安全区。当所有人都理解你在做什么时,你不过是踩着前人脚印的搬运工,在既定的坐标系里重复着可被预测的轨迹。
预期差才是创新的温床。阿萧抚过重新系回腰间的绳结,想起决赛夜缚妖索化作数据流灌入显示器的瞬间。创世集团CTO的机械键盘敲出残影,而他的代码里游走着太上老君的蝌蚪文,这种荒诞的错位恰恰撕开了行业的天花板。就像当年梵高割耳时无人理解他的星空,达芬奇写反字笔记时被当作疯子,真正的突破永远诞生在认知的荒漠地带。当所有人都说"应该这样做"时,那个逆行的背影才可能触到真理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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