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吐出新的候选人名单,阿凝在 “期望薪资” 那一栏画了道斜线。窗外的菜市场已经热闹起来,早起的主妇正捏着白菜叶子讨价还价,朝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她刚入行时,前辈在白板上写的那句话:“被需要的,才是最值钱的。”
周一晨会的咖啡还没凉透,阿凝的工位前就堆起半尺高的简历。新来的应届生小张抱着文件夹跑过来,指尖在 “待匹配” 标签上戳出个窝:“凝姐,这堆物流专员的简历都筛三遍了,物流公司说要‘能扛事’的,到底啥意思啊?”
阿凝正给打印机换墨,墨粉在晨光里飘成细小的星尘。她想起上周去物流园考察,卸货区的老王叼着烟说:“那些戴着工牌的大学生,看见下雨就往棚里躲,哪知道集装箱里的纸箱怕潮。” 她抽出最厚的那份简历,照片上的男人晒得黝黑,袖口磨出毛边:“老郑在菜市场干过五年,凌晨三点的露水比谁都熟。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接夜班,加班费按趟算。”
走廊里传来王副总的笑声,他正跟人打电话:“这批实习生就得扔到车间去,温室里长不出能扛事儿的。” 阿凝把刚泡好的菊花茶往副总办公室送,路过茶水间时听见李经理在抱怨:“新招的助理连打印机卡纸都不会修,还不如楼下便利店的收银员机灵。” 她脚步顿了顿,想起自己抽屉里常备的美工刀 —— 梅姐教的,拆快递、修打印机都用得上。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办公区,阿凝对着电脑屏幕上的 “人力资源库存报表” 出神。表格里的数字像流水线上的零件,机械地分类、排序、等待匹配。忽然弹出的消息框打断了思绪,是社区老年活动中心的张主任:“能找个会用智能手机的志愿者吗?老人们想学视频通话。”
阿凝的目光扫过待业名单,那个学设计的姑娘小苏总在简历里写 “精通剪辑软件”。她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猫叫:“我投了三十家公司都没回信,现在连猫粮都快买不起了。” 阿凝望着窗外飘来的银杏叶,忽然说:“明天去老年中心试试?教老人做电子相册,算志愿服务,但是管午饭。”
周三的晨会开得格外久,经理把 “创造需求” 四个字写得占满整块白板。“现在的问题是供大于求,” 他敲着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你们得学会把梳子卖给和尚。” 阿凝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梳子,旁边写着 “和尚不需要梳头,但香客需要刻字的纪念品”。散会时她往李经理桌上放了张便签:“您女儿的钢琴独奏会,要不要找几个学摄影的实习生去拍照?免费的。”
傍晚整理文件时,小张捧着本《成功学秘籍》凑过来:“凝姐,书上说要成为不可替代的人。可我们做中介的,谁都能来抢饭碗啊。” 阿凝正给老郑发工资条,他这个月多领了三百块,因为帮仓库设计了新的货物分类法。“你看菜市场的王阿姨,” 她忽然笑了,“她卖的菜和别人没两样,可总记得谁爱吃带泥的胡萝卜,谁要去了皮的土豆。” 小张似懂非懂地点头,没注意到阿凝把自己的加班费悄悄算进了实习生的补贴里。
暴雨突至的夜晚,阿凝在公司楼下遇见小苏。姑娘怀里抱着台旧笔记本,屏幕上是老人们的电子相册,每张照片都加了闪光特效。“活动中心说要聘我当兼职老师,” 小苏的眼镜片上沾着雨珠,“还给我介绍了个做老年用品的客户。” 阿凝望着雨幕里亮起来的路灯,忽然想起梅姐说的,需求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你不知道风会把它吹向哪里,但总有片土壤在等它。
深夜锁门时,阿凝看见王副总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想起早上听见的对话,副总的儿子要出国留学,正愁没人帮忙整理申请材料。她把小苏做的电子相册样片放在前台,旁边压着张便签:“这姑娘会做中英双语的图文排版。”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忽明忽暗,像颗跳动的心脏。
周五的夕阳把天空染成蜂蜜色,老年中心的张主任送来面锦旗,上面写着 “以心换心”。老人们排着队要跟阿凝视频,镜头里的老郑正教大家用手机买菜,小苏在旁边帮着调音量。小张举着相机拍照,忽然问:“凝姐,你说我们做这些,到底创造了什么价值?”
阿凝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想起梅姐留下的那本《人性的弱点》,扉页上写着:“被需要,是最珍贵的存在感。” 她拿起桌上的美工刀,轻轻划开新到的快递 —— 里面是老人们寄来的手作饼干,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谢谢”。
晚风穿过走廊,吹动阿凝笔记本上的便签。最新的诊断结果写着:欲望是想成为 “不可替代” 的执念,方法是做块能铺桥也能垫脚的石头,行动永远在供需之间找平衡,当前结果是抽屉里多了半包老人送的薄荷糖。她给自个儿开的方子很简单:明天带本相册去老年中心,教大家做实体纪念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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