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规则永远不会被写下来,但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 看清了,接受了,然后继续往前走。就像此刻电梯里的反光,照出她眼角的纹路,也映着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
阿琴在茶水间撞见阿鲸正对着招聘网站皱眉。屏幕上某上市公司的招聘启事赫然写着 “博士学历优先”,但备注栏里藏着行小字:“需熟练操作老式胶印机”。
“这不是矛盾吗?” 阿鲸戳着屏幕,“博士会屈尊去开印刷机?”
阿琴接过她手里的速溶咖啡,往自己杯里倒了半杯热水:“上周去拜访客户,他们车间还在用九十年代的设备,维修工下个月退休。” 她指尖在手机备忘录里划了两下,调出个名字,“帮我联系老周,让他把那张市级技术能手证书找出来。”
老周是阿琴三年前认识的下岗工人,高中学历,左手食指第一节是歪的 —— 那是年轻时操作机床被夹的。他最大的本事是能让那些快报废的老机器重新转起来,去年还帮一家出版社抢修过绝版书的印刷设备。
“可他们要博士……” 阿鲸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悬着。
“规则是画给外人看的栅栏,” 阿琴把泡好的枸杞茶推过去,“但栅栏总有门。” 她想起二十年前在职介所,见过无数拿着文凭却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也见过像老周这样靠着一技之长在行业里扎根的人。那时她以为是运气,现在才明白,市场永远在悄悄悬赏那些别人没有的东西。
周三下午,某互联网大厂的 HR 总监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急躁:“下周一前必须找到能接管客服部的人,要求三十五岁以下,管理学硕士,有团队经验。”
阿琴翻出人才库,符合条件的有七个人。但她盯着屏幕看了半小时,最终拨通了李梅的电话。李梅四十二岁,大专学历,在传统企业做了十年客服主管,简历上最显眼的是 “连续五年客户投诉率为零”。
“琴姐,这不符合要求啊。” 阿鲸看着阿琴把李梅的简历标为 “优先推荐”,急得站起来。
“去查他们公司最近的新闻,” 阿琴指着屏幕角落的弹窗,“上周刚因为客服态度问题上了热搜,现在急需的不是管理理论,是能镇住场子的实战经验。” 她顿了顿,补充道,“顺便看看 HR 总监的 LinkedIn,她本科是师范院校的,备注里写着‘重视同理心’。”
面试当天,阿琴特意让李梅穿米白色西装,带了本手写的《客户情绪应对手册》。会议室里,当大厂总监问到“如何处理突发投诉” 时,李梅没讲理论,而是翻开手册:“您看这页,是我整理的三十种客户哭腔的辨别方法,带颤音的是焦虑,拖长音的是想讨价还价……”
总监的手指在手册边缘摩挲,突然笑了:“我们招过三个管理学硕士,都把流程背得滚瓜烂熟,但没人想过要听客户的语气。”
送走李梅后,HR 总监塞给阿琴一张健身卡:“下次有这种‘非标准件’,第一时间想着我们。” 阿琴接过卡时,指尖触到对方手腕上的串珠,和她母亲戴的那款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刚入行时,前辈说 “做这行要像老中医,望闻问切比化验单管用”,现在才懂这话里的深意 —— 那些被量化的标准只是门槛,真正的交易永远发生在数字之外。
中秋前的部门聚餐,坐在邻桌的猎头公司老板过来敬酒,说起某投行在找 “能陪董事长爬山的分析师”。众人哄笑时,阿琴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需求。她知道那位董事长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每周三下午必去市郊的康复中心,而人才库里恰好有个叫赵鹏的分析师,不仅是金融硕士,还是国家二级登山指导员。
“这算什么本事?” 阿鲸收拾餐具时嘟囔。
“你觉得企业花高薪请博士,是为了让他们背公式吗?” 阿琴擦着眼镜,镜片上的雾气慢慢散去,“就像老周的胶印机技术,李梅的辨音能力,赵鹏的登山证 —— 这些在简历上不起眼的东西,恰好是别人没有的,这就是稀缺。”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曾因为帮一家服装厂招到会做盘扣的裁缝,拿到了第一笔奖金。那时只当是巧合,如今才看清,每个看似偶然的成功背后,都藏着供需关系的必然。
十月的某个雨天,阿琴在医院走廊接到老周的电话。他已经顺利入职上市公司,语气里带着哽咽:“车间主任说那台老机器要申请非遗,让我当技术顾问……” 阿琴望着窗外的雨帘,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蹲在职介所门口啃馒头的年轻人,手里捏着皱巴巴的技工证,眼神里全是茫然。
她忽然明白,自己这些年做的,从来不是简单的 “匹配”。就像园丁不会只看花朵的颜色,还要懂土壤的酸碱度;就像老中医不只号脉,还要问病人昨晚睡得好不好。那些被写在招聘启事上的条件,不过是冰山一角,水面下的部分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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