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防空洞的暗河时,冰碴子割得脚踝生疼。陆惊鸿举着松明火把,看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挣扎,映得洞壁上的岩画忽明忽暗 —— 那是高句丽时期的画师凿的,一群戴着尖帽的人围着巨大的转经轮跪拜,轮辐间缠绕的蛇形图案,正与他怀里法螺内侧的纹路重合。
“还有三里地就到‘转轮寺’了。” 赫连雪用萨满鼓槌敲了敲水面,回声里带着闷响,“我师父说那寺里的转经轮有九丈高,是渤海国时期的遗物,十年前突然就转不动了,喇嘛们说是被‘业障’钉死的。” 她往火堆里添了块松脂,“刚才护山队传来消息,南宫家的人已经绕过乱葬岗,往寺庙方向去了,带头的是南宫镜的副手,那个能用血咒操控尸体的家伙。”
齐海生缩在格桑梅朵背上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洞壁岩画突然变了内容 —— 原本跪拜的人群里,钻出个举着青铜樽的身影,侧脸轮廓竟与他爹年轻时的模样分毫不差。“我就说我爹来过这儿!” 他指着岩画里的青铜樽,“这物件我在沉船里见过仿品,是用来盛装‘地灵之血’的,据说能让死者开口说话!”
格桑梅朵突然停住脚步,火把的光晕里,前方水面上漂着个圆木般的东西。雪团低吼着扑过去,一口咬住那东西的尾巴 —— 竟是条三尺长的白鳝,鳞片在火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头顶还长着个小小的肉冠。
“是‘龙鳅’!” 格桑梅朵按住腰间的佛珠,“宁玛派的《莲花生大士传》里写过,这种鱼只生活在地脉交汇的暗河,能听懂人言。” 她蹲下身,用藏语轻声问,“转轮寺的转经轮,是被什么东西钉死的?”
白鳝突然竖起肉冠,往水面吐出个气泡,气泡炸开的瞬间,陆惊鸿的杨公盘剧烈震颤,铜镜里映出的地脉图突然扭曲,长白山方向的龙气如同被掐住的蛇,正疯狂往辽东汇聚。
“不好!” 陆惊鸿拽着众人往暗河下游走,“他们不是要抢地灵核心,是要用转经轮撬动长白山的龙脉,把契丹血咒引到整个东北!” 他想起祖父《地脉秘录》里的话:“转轮动则地脉活,转轮停则因果锁”,原来所谓的业障,根本不是鬼神,是人为设下的闭环。
钻出暗河出口时,晨雾正从山谷里漫上来。转轮寺的金顶在雾里若隐若现,九丈高的转经轮像尊沉默的巨人立在寺前,轮辐间果然插着七根黝黑的铁柱,柱身上刻满了南宫家特有的血咒符号,每根柱子底下都压着具喇嘛的尸体,胸口的僧衣被血浸透,勾勒出狰狞的掌印。
“是‘七煞锁龙柱’。” 格桑梅朵的声音发颤,她认出其中一具尸体是色拉寺的堪布,去年还在一起辩经,“用七个修行者的心头血浇灌铁柱,再钉进转经轮的枢纽,这是萨迦派的禁忌咒术,施术者会被反噬成疯癫。” 她突然指向轮辐阴影里,“那里有个人!”
陆惊鸿举起火把照过去,只见转经轮巨大的阴影里,坐着个穿绛红色僧袍的老人,正用小刀往自己的手掌放血,血珠滴在地面的曼陀罗花纹上,晕开七道暗红的轨迹。听到脚步声,老人抬起头,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已经瞎了,眼眶里嵌着颗黑色的珠子 —— 那是宁玛派高僧特有的 “伏藏眼”,据说能看到前世今生。
“陆施主终于来了。” 老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他指了指地面的曼陀罗阵,“老衲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当年你祖父托我守护的东西,现在该还给你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露出半块磨损的青铜轮盘,轮齿恰好能与陆惊鸿的杨公盘咬合。
“这是‘转轮寺’的镇寺之宝,另一半在转经轮的基座里。” 老人的伏藏眼突然亮起红光,“三十年前你祖父来的时候,就预见了今天的因果 —— 南宫家要借转经轮逆转地脉,必须用陆家血脉做钥匙,而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被遗弃在外的你。”
齐海生突然 “哎哟” 一声,他的龟甲吊坠烫得像块烙铁,贴在格桑梅朵的背上烙出个浅印。“我爹的笔记里记着!” 他急得直拍大腿,“渤海国的转经轮根本不是用来念经的,是台巨大的地脉调节器,轮辐里藏着七根‘定龙针’,能锁住长白山到辽东的七条龙脉!”
陆惊鸿将青铜轮盘与杨公盘拼合的瞬间,转经轮突然发出震耳的嗡鸣,七根铁柱开始剧烈晃动,基座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破土而出。格桑梅朵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小心!南宫家的人在用血咒催动地煞!” 她指着曼陀罗阵边缘,那些暗红色的轨迹里,竟钻出无数苍白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
“来得正好。” 陆惊鸿握紧涂了雄鸡血的匕首,杨公盘的铜镜射出一道光,照在转经轮的枢纽处,那里突然浮现出陆氏家族的龙形篆,“祖父在轮盘里藏了后手 ——‘因果闭环’,施术者种下的恶因,最终会回到自己身上。” 他突然想起母亲留在辽阳城墙里的贝叶,原来那不是单纯的记忆封印,而是启动这个阵法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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