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叩轿壁唤来春喜,将一个匣子推过去:“把里头的银锞子和桂花糕分给沿途百姓。天气热,让他们莫要久候,早些回去吧。”
春喜应声而去,不多时,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便混着糕点甜香飘进轿中。
忽有清亮嗓音穿透人群:“将军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这点心可真香!”
紧接着,整条长街都响起潮水般的赞叹。
“那日我孩子重病,就是将军夫人通过济生堂的伙计给了救命钱!”
“菩萨心肠啊!”
春喜分发糕点碎银的动作愈发利落,面上笑意盈盈:“我家夫人一贯心善。”
就在这时,一个灰布短打的男人从人缝里挤出来,粗粝手掌接过春喜递来的桂花糕,扯着嗓子喊道。
“将军夫人贤德无双!裴家军保境安民,将军府恩泽四方!”
他喊完便拼命往前挤,肩头重重撞在春喜身上,差点将她掀翻在地。
“莫要推搡!”春喜踉跄着扶住食盒,簪子都歪了几分。
男人抹了把汗,喉结滚动着抽鼻子:“我也是想见见活菩萨的尊容...既然不行,就算了。”
他又深深看了春喜一眼,转身隐入攒动的人头。
“裴将军镇守边疆,将军夫人安稳内宅,真是般配的一对啊!”人群中传来感慨。
裴淮年勒住缰绳,回头望向轿,他唇角微扬,眼底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马匹悠悠向前。
拐过长街,又继续向前走过两条街。
忽见一抹灰影从街角冲出,欧阳静婉带来的婆子追上队伍尾巴的疾风,“英雄,英雄,家里出事了!”
疾风当即勒马,俯身听完几句耳语,立刻纵马奔到裴淮年跟前:“将军,大夫人来信,说清名又高烧了,此刻说胡话不止,情况凶险。”
“何时发作的?”裴淮年猛地攥紧缰绳。
昨夜他分明见清名喝下药汤后安稳睡去,泛红的小脸都有了血色,怎会突然……
婆子喘着粗气追到马前:“将军!大夫人哭得肝肠寸断,跪在清名少爷床前求祖宗保佑,您快回去看看吧!”
轿中传来窸窣响动,沈知念轻掀帘子,指尖还未触及门框。
婆子就抢在她开口前,扯着帕子哽咽道:“大夫人特意交代,已请了大夫坐镇,就不劳烦夫人跟着操心了。”
沈知念手顿在半空,瞬间明白了婆子的意思。
她正欲开口,却听裴淮年沉声道:“疾风,你先回去,探清状况即刻回报。”
“将军使不得!”婆子突然扑到马前,手死死攥住马蹬,“清名少爷烧得直说‘要爹爹’,他小小年纪遭此大难,若……若有个万一,九泉之下的大爷……”
裴淮年脸色骤冷,墨色瞳孔中翻涌着焦灼与挣扎。
他转头望向轿中沈知念单薄的身影,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沈知念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道:“快回去看看吧。”
“知念,我今日定会赶过去的!”裴淮年猛地扯动缰绳。
话音未落,马匹已疾驰而去。
……
沈知念轻轻落下轿帘,耳畔仍回荡着裴淮年远去的马蹄声。
她垂眸望着轿子上的珠帘,心底竟如古井无波。
三朝回门的仪仗继续缓缓前行,不过五百米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叫骂。
“抓贼啊!别让他跑了!”
百姓们被冲撞的四散奔逃,仪仗队也跟着乱了阵脚。
“让开,都让开!”粗犷的吼声穿透喧嚣。
春喜刚要护着食盒避让,冷不防被个灰衣汉子撞得踉跄,簪子都飞了出去。
还未站稳,身后又涌来推搡的人流,她被挤得跌坐在地,糕点碎银也跟着满地。
轿子在剧烈颠簸中停下来,轿杆撞得发出闷响。
沈知念掀开帘子,一眼就看见百姓如惊弓之鸟四散逃开,春喜正从满地狼藉中爬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前面有人喊抓贼,侍卫们正在追!”
话音未落,又是一队人马赶来,玲珑郡主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走在最前头。
当她瞥见沈知念的身影时,眼眸骤然眯起。
“人呢?”玲珑问道。
侍卫拽着个灰布短打的男子猛力一推,那人踉跄着栽倒在玲珑郡主跟前。
“回郡主,就是他!”侍卫佩刀指向男子,“方才就是他抢了东西就跑!”
玲珑逼近两步,居高临下伸出手:“东西呢,交出来!”
“什么东西?小人根本不知郡主说的什么!”男子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脖颈青筋暴起,可余光却鬼使神差地扫向春喜。
那一眼稍纵即逝。
“别给我装傻!”玲珑猛地踹向男子肩头:“敢偷本郡主的东西,活腻了?!”
沈知念垂眸轻揉太阳穴,终是淡淡开口:“春喜,起轿吧。”
这种是非之地,是非时候,趁早远离比较好。
雕花轿杆刚抬起半寸,突然被一声冷笑截断,玲珑郡主走到轿子前:“沈知念,你们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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