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精神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将双手轻轻按在林雪维生平台的能量接口上。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那几乎干涸的共鸣之海。
没有宏大的意志洪流,没有温暖的抚慰。艾琳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对脚下这颗伤痕累累星球最后的不舍,对马克西姆暴躁绝望之下隐藏的不甘,以及对秦寒、赛琳娜牺牲的深切痛楚…化作一道最微弱、最坚韧的意念丝线,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递向溺水者的指尖,轻轻触碰林雪意识深处那片冰冷的死寂。
“林雪…”艾琳在灵魂深处无声地呼唤,声音带着泣血的沙哑,“醒来…我们需要你…摇篮…还没熄灭…”
仿佛过了亿万年。
林雪冰冷的意识深处,那缕微弱的意念丝线,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一点火星。没有立刻点燃火焰,却让那死寂的潭水,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地球表面,曾经的撒哈拉律令绿洲。
那棵参天的律令乔木早已不复存在,连同周围晶化的沙地和复苏的微型生态圈,一同被“归墟之喉”启动时恐怖的能量风暴彻底抹平。留下的,是一个直径近百公里、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坑壁光滑如镜,呈现出诡异的、被法则力量灼烧后的琉璃化质地,边缘不断蒸腾着稀薄的、带着湮灭气息的暗紫色能量流。坑底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这里是“摇篮之喉”最后的遗迹,是文明献祭自身换取一击的伤疤。
坑洞边缘,扭曲的合金残骸和半融化的建筑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岩石粉尘的刺鼻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法则湮灭余韵。几台依靠残余能量勉强运转的工程机器人,如同盲目的甲虫,在废墟边缘徒劳地清理着障碍,履带碾过焦黑的土地,发出单调的咔哒声。
这里,成了新生的“深红余烬”教派天然的圣地与温床。
一队披着破旧深红斗篷的人影,如同秃鹫般聚集在巨坑边缘一座相对完好的金属平台上。为首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脸上布满了可怖的能量灼伤疤痕,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另一只却闪烁着狂热的紫黑色幽光。他高举着一根镶嵌着扭曲黑色晶体的骨杖,声音嘶哑而亢奋,如同夜枭的啼鸣:
“…看啊!信徒们!看这神圣的归墟之喉!”他指向脚下深不见底的巨坑,紫黑色的独眼中满是扭曲的虔诚,“这就是神罚的证明!是旧日支配者吞噬伪神摇篮的伟力!那所谓的秦寒,所谓的林雪,不过是螳臂当车的蝼蚁!他们妄图反抗,最终只换来彻底的毁灭与虚无!”
平台下,几十个同样披着深红斗篷的信徒匍匐在地,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他们大多是在跃迁过程中精神受到严重冲击,或在目睹地球惨状后彻底崩溃的幸存者。老者的话语如同毒液,浇灌着他们心中绝望的土壤。
“我们…我们被抛弃了…”一个年轻的信徒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摇篮网络没了…食物和水快没了…空气也越来越难闻…我们会死在这里…”
“死?!”老者猛地将骨杖顿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杖顶的黑色晶体爆发出妖异的紫芒!“不!死亡只是回归!是融入伟大终焉怀抱的升华!看看这空气!这大地!它们正在被神圣的熵增之力净化!这是吾主赐予我们的圣餐!是通往永恒的阶梯!”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那污浊的空气和脚下焦黑的土地:“摒弃那虚伪的希望!拥抱这神圣的终结!让我们的血肉,我们的灵魂,都成为滋养熵潮的养料!当吾主的目光再次降临这片被净化的圣域,我们…将成为新世界诞生的基石!”
狂热的呐喊在信徒中爆发,混杂着绝望的哭泣和扭曲的祈祷。几个信徒甚至抓起地上焦黑的泥土,不顾其中蕴含的微弱辐射和毒素,塞入口中,脸上露出病态的陶醉表情。深红的斗篷在污浊的风中飘动,如同滴血的旗帜,插在文明的坟冢之上。
摇篮核心,维生平台。
艾琳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意识深处,那缕探向林雪的意念丝线,如同在无尽的冰原上跋涉,越来越微弱。就在她几乎要力竭放弃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波动,从林雪意识深处那片死寂中反馈回来!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林雪的眼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手指,在维生平台的束缚带下,极其艰难地…蜷缩了一下。
“她…她动了!”艾琳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狂喜的哽咽。
马克西姆霍然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复杂的光芒——震惊、怀疑,还有一丝绝境中抓住稻草的希冀。
维生平台的监控屏幕上,林雪原本微弱平直的生命曲线,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但清晰无比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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