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林景的肩,"我去拿冰袋。"
茶水间冰箱里常备着冰袋,为训练过度的队员缓解手腕疲劳。
姜枝取出两个,用毛巾包好,犹豫片刻,又加了条止痛膏。
站在宁祉煜门前,她举起手又放下。
就这样贸然敲门会不会太...正纠结,门突然开了。
宁祉煜站在门口,睡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黑发凌乱地支棱着,右眼尾的泪痣在走廊壁灯下格外明显。
他左手扶着门框,右手藏在身后,但姜枝还是看到了护具边缘渗出的血迹。
"林景跟你说什么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防备。
姜枝举起冰袋:"手。"
宁祉煜皱眉:"不用。"
"要么我帮你处理,要么叫队医。"
姜枝直视他的眼睛,"选一个。"
两人僵持了几秒,最终宁祉煜侧身让她进门。
房间比姜枝想象的整洁,床铺平整,游戏设备排列有序,只有书桌上散落的止痛药盒暴露了主人的真实状态。
"坐下。"姜枝指向床边。
宁祉煜抿着唇照做了。
当他伸出右手时,姜枝倒吸一口冷气,护具下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手腕肿得像馒头。
"你疯了吗?"她声音发抖,"这样的伤还敢高强度训练?"
宁祉煜别过脸不看她:"死不了。"
姜枝小心拆开纱布,伤口裂开的程度让她眼眶发热。
"疼就说。"她蘸着生理盐水清理伤口,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
宁祉煜没吭声,但肌肉绷得死紧。
当药膏接触到伤口时,他左手猛地攥紧床单,指节泛白。
"活该。"
姜枝小声骂,手上动作却更轻柔了,"明知道手伤没好还拼命练反野,你以为自己是超人?"
宁祉煜突然笑了,那种带着自嘲的冷笑:"你不是要走吗?管我干什么?"
姜枝手一抖,棉签重重按在伤口上。宁祉煜闷哼一声,却没抽回手。
"谁...谁说我要走?"
她低头继续包扎,不敢看他的眼睛。
"FNC的邮件。"宁祉煜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欧洲,多好的机会。"
姜枝猛地抬头:"你翻我电脑?"
"弹窗。"宁祉煜指了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昨天开会时你屏幕共享没关全。"
姜枝耳根发烫。
那天战队视频会议,她确实忘了关邮件提醒...
"我不会走。"她剪断纱布,声音很轻,"至少在我妈完全康复前。"
宁祉煜的眼神暗了暗:"然后呢?"
"然后..."
姜枝系好最后一条绷带,"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她没说。
是看母亲的身体情况,还是看他们之间的关系情况?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偶尔还有远处传来的闷雷。
宁祉煜的右手包扎得妥妥帖帖,可两人谁都没提结束这件事。
"为什么调训练计划?"
宁祉煜突然问。
姜枝收拾医药箱的动作一顿:"什么?"
"反野强度降了20%。"
宁祉煜盯着她,"怕我手废了?"
"战队需要你保持最佳状态。"
姜枝官方地回答,"春季赛..."
"又是这套。"
宁祉煜冷笑,"领队对选手的关心?"
姜枝啪地合上医药箱:"不然呢?"
"姜枝。"
宁祉煜突然靠近,身上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只有职业责任?"
太近了。
姜枝能数清他的睫毛,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这个距离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却让她呼吸困难。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叮——手机提示音打破僵局。
姜枝如获大赦,慌忙后退:"我...我妈的短信..."
宁祉煜眼神一暗,退回到安全距离。
姜枝掏出手机,果然是母亲发来的:【睡了吗?张教授明天要来查房,说有个好消息】
"阿姨情况怎么样?"
宁祉煜问,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挺好的。"
姜枝站起身,"张教授明天要去查房。"
宁祉煜点点头,也站了起来:"谢谢包扎。"
逐客令下得委婉但明确。
姜枝抱着医药箱走向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青苹果糖:"给你的。"
宁祉煜看着躺在掌心的小星星糖纸,表情复杂:"我不吃甜食。"
"止痛的。"
姜枝轻声说,"比药片强。"
门关上后,宁祉煜站在原地很久,直到听见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才动。
他慢慢展开糖纸,将绿色的糖果放入口中。
酸涩的甜味在舌尖扩散,让他想起去年秋天姜枝唇上的味道。
墙那边传来轻微的走动声,然后是床垫的吱呀声,她睡了。
宁祉煜轻轻将额头抵在墙上,闭上眼睛。十九年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