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幌郊外的安全屋笼罩在暴风雪中,暖风机发出嗡嗡的轰鸣,却驱不散11号指尖的寒意。他盯着洗手池里的水,倒影里的脸苍白如纸,右脸颊有道新划的伤口,凝固的血迹像条丑陋的蜈蚣。莉娅拿着消毒棉签靠近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个小女孩...还有救吗?"
莉娅的睫毛剧烈颤抖,棉签上的碘伏滴在瓷砖上:"她感染了紫电病毒,就算现在注射血清...也可能变成变异体。"她别过脸,不敢看11号的眼睛,"对不起,我尽力了。"
11号松开手,任由冷水冲刷掌心的血污。他想起小女孩被抱进安全屋时的模样——粉色滑雪服沾满泥浆,指甲缝里还嵌着雪粒,颈侧的抓伤渗出紫色液体,像朵正在绽放的恶之花。凯伦的破冰斧靠在墙角,斧刃上的冰晶早已融化,只留下几道暗红的痕迹。
"都是我的错。"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玻璃,"如果我没碰那个电泵开关,如果我先检查通风管道的瓦斯..."
"够了!"凯伦突然拍桌而起,金属水杯被震得跳起,"你以为阮文雄会手下留情?那些游客本来就是他的实验品!"她抓起桌上的雪见大福,狠狠摔进垃圾桶,"看看这个旅馆的名字——'紫电'!在日语里是'紫色闪电'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这里变成病毒扩散的闪电战基地!"
"但我本可以阻止更多死亡。"11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沾着小女孩的体温,"莉娅说过,紫电病毒怕强光,可我连这点都没记住。"
"你记住了!"莉娅突然大喊,消毒棉签在酒精瓶里搅出漩涡,"你用液氮冻住了病毒样本,用瓦斯爆炸摧毁了实验室!要不是你,现在整个札幌都该变成冷冻坟场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暴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露娜的全息投影突然在茶几上亮起,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刚收到消息,自卫队封锁了札幌市区,正在捕杀所有暴露在病毒下的人。"她调出监控画面,街道上闪烁着红蓝警灯,士兵用火焰喷射器焚烧积雪,"他们称这是'消毒作业',但实际上..."
"实际上是屠杀。"凯伦咬着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那些政客害怕病毒泄露的真相,所以要把目击者全消灭。"
11号站起身,战术背心上的血迹已经结痂,磨得皮肤生疼。他走向武器架,却被戴安娜的全息投影挡住去路:"11号,你不能再去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因为你触发了PTSD。"戴安娜的投影罕见地柔和,蓝色光晕笼罩着她的脸,"露娜分析了你的脑电波,你现在处于严重的应激障碍状态,判断力和反应速度下降了37%。"
"我不需要数据分析。"11号伸手去拿冷冻枪,却发现握把上缠着粉色丝带——那是小女孩的遗物,凯伦趁他昏迷时系上的。
"听着。"莉娅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你以为只有你在痛苦吗?那个小女孩的母亲,直到咽气前都在求我救她女儿;松本莉奈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到晕厥,而我只能给她们盖上白布!但我们不能被愧疚杀死,否则就正中了阮文雄的下怀!"
11号猛地推开她,却在转身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空洞如死水,嘴角向下扯出绝望的弧度。他想起曼谷的实验室,想起科罗拉多的冷库,想起现在北海道的雪地,每一场战斗都伴随着无辜者的死亡,而他永远是那个挥刀的人。
"戴安娜,"他轻声说,"给我订去京都的机票。"
"明智的选择。"戴安娜点点头,投影切换成京都地图,"岚山的安全屋很隐蔽,附近有座百年禅寺,你可以在那里..."
"我不是去休息。"11号抓起风衣,鹿骨项链在锁骨处晃荡,"我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让我不再犯错的人。"
凯伦拦住他:"别犯傻了!京都现在都是自卫队的人,你以为阮文雄不会追杀你?"
"他会。"11号摸了摸腰间的消音手枪,"但我也会等着他。"
暴风雪在黎明前达到顶峰,11号戴着兜帽走进雪地。凯伦追出来,往他口袋里塞了包雪见大福:"至少带着这个,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谢了。"他捏了捏包装袋,糯米团子的形状像极了小女孩的雪人,"替我照顾好莉娅,别让她再碰那些病毒样本。"
"知道了。"凯伦别过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别死在京都,我们还等着去华盛顿砍翻那些政客呢。"
11号在札幌站搭上前往京都的新干线,车厢里几乎空无一人。他摘下兜帽,看见对面座位的报纸头条:《札幌温泉旅馆离奇爆炸,数百人失踪》。照片里,紫电旅馆的废墟冒着青烟,查理鹦鹉站在残垣断壁上,翅膀沾着紫色病毒结晶,正对着镜头歪头尖叫。
"乘客们请注意,"列车广播响起,"前方到达小樽站,下车的乘客请准备好行李。"
他望向窗外,小樽运河的煤油灯雪祭还在举行,雪雕城堡被灯光照得晶莹剔透。孩子们举着灯笼奔跑,笑声透过车窗传来,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11号摸出小女孩的粉色丝带,轻轻系在鹿骨项链上,突然想起莉娅说过的话:"紫电病毒在阳光下会失去活性。"
也许京都的樱花,能让他心里的冰雪融化一点。也许在古寺的钟声里,他能找到继续战斗的理由。但此刻,他的双手依然颤抖,口袋里的雪见大福依然冰冷,而远处的天空,正飘来预示着下一场风暴的紫色雪花。
结尾画面:京都岚山的竹林小径,11号穿着深色和服,腰间的木制短刀挂着粉色丝带。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花瓣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幻觉中出现北海道小女孩的笑脸。远处的寺院传来钟声,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脚边的积雪里,半块融化的雪见大福上,印着一个小小的、永远无法愈合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