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勋缓缓睁开眼,却没有立即下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车窗边缘,目光穿过茶色玻璃,打量着这座崭新的宅邸。
铁艺大门上缠绕着铸铁藤蔓花纹,黑漆门柱顶端各立着一盏灯,整座公馆都是西式风格,汉白玉外墙,落地窗是雾蓝色,看样子是刚竣工不久。
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陆建勋下了车,径直走向这座刚修好的陆公馆,阿福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大门敞开的瞬间,客厅内的景象一览无余,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军官。
左谦之,现任长沙布防官,父亲的旧友,他此刻正悠闲地品着茶,茶雾氤氲间,那双精明的眼睛已经锁定了来人。
“是建勋啊。”左谦之放下茶盏,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不错,已经长这么大了。”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亲昵,“来,坐左叔旁边。”
陆建勋站在左谦之面前,身形笔直如刀。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这张堆满笑意的脸,面无表情。
茶盏中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恍惚间,他看见北平陆府那夜的漫天火光,父亲惨死,母亲自缢的画面。
左谦之,擅自研究反人道实验,想要拉陆建勋父亲陆川下水,却被拒绝,和日本商会会长联手,毁了陆家。
这是老板查到的第一个线索。
“建勋?”左谦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陆建勋的指节在背后攥得发白,脸上却绽开一个笑容:“左叔叔。”他缓步上前,径直坐下,“多年不见,您倒是愈发精神了。”
左谦之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眼底却藏着几分试探。
“建勋啊,你看这个陆公馆怎么样?喜不喜欢?”
陆建勋捏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甜腻的汁水在舌尖漫开。他抬眸,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喜欢。”
左谦之闻言,笑容更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感慨:“哎呀,喜欢就好!你在长沙无亲无故的,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他顿了顿,眼神微闪,似是无意般提起,“我和你父亲是多年好友,可惜军务繁忙,已经很久没见了……你帮我劝劝他,有空来看看我。”
陆建勋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葡萄梗,“好啊...不过,左叔叔,我听说长沙城新上任个副官,名字叫......张启山。”
“怎么?他惹到你了,要不要左叔帮你敲打敲打?”
陆建勋摇头,“我只是听说此人能力出众,左叔叔应当好好重用。”
话音未落,左谦之手中的茶盏微不可察地一颤,几滴茶水溅在军装袖口。他很快恢复如常,笑道:“好啊,咱们建勋也会看人了啊,这个张启山……”他双眼微微眯起,“确实是个狠角色。”
陆建勋笑了笑,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左叔叔,我累了,我上楼休息了啊,您自便。”
左谦之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堆起慈爱的笑容:“好孩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左府找我。”他抿了口茶,热气氤氲间眼神闪烁,“可别在长沙城受了委屈。”
“自然不会。”陆建勋温声应着,转身时眼底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他踏上楼梯,却在台阶处突然驻足。
“左叔叔。”他回首,声音轻得仿佛羽毛落地。
正低头饮茶的左谦之闻声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水晶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在两人之间投下诡谲的光影。
“以后...”陆建勋指尖轻抚过扶手,语气低沉,“还请您多多关照。”
左谦之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茶汤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他很快恢复如常,笑着颔首:“这是自然。”
陆建勋转身继续拾级而上。
而楼下客厅里,左谦之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慢慢收紧了握杯的手指,青筋在手背上若隐若现。
“派人盯着。”他低声对身边亲信吩咐,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这位陆少爷,可比他父亲有趣多了。”
亲信面露疑惑:“他不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吗?”
左谦之挑眉轻笑,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是啊,一个刚回国的大少爷...”他望向楼梯方向,声音渐低,“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气呢。”
楼下汽车引擎声渐渐远去。老板站在阳台,静静目送左谦之的车消失在街角。
左谦之害死了张启山父亲,两人之间必然会有一战,无论谁赢,他都是获利者,可陆家等不了那么久,要在这之前,先把这个左谦之弄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整个陆公馆都是左谦之的人,除了……
他回头看向正在铺床的阿福,朝他摆了摆手,阿福见状,立即上前,“陆少,有何吩咐?”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掐住他的咽喉。阿福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呼吸瞬间被截断。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骤然逼近的俊脸,“陆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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