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沈园。
沈晚秋望着庭院里郁郁葱葱的相思树,发了许久的呆。
回城的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给陈俊生写信,却从未收到一封回信。
“可能是回城那天走得太仓促,没能见上一面,他心里赌气,不想理我了。”
沈晚秋每次想起这事,自己心里也是既委屈,又遗憾。
委屈是因为回城那天的火车票实在不赶趟,早上7点10分就要发车,母亲催得又急,生拉硬拽地把她带走了。
遗憾则是因为七夕那天夜里,临走前跟陈俊生说好了“明天见”,结果却失信于他。
“快给我回信吧…”
沈晚秋眨了眨眼睛:“家里人已经开始着手帮我安排出国留学的事情了,其实我也挺想去外头见见世面的,但又实在放不下你。”
“要是能见一见,当面征求下你的意见就好了。”
沈晚秋心里琢磨着,倘若三五天后再收不到陈俊生的回信,她就托人开张介绍信,偷偷地回一趟饶城县。
回到那个曾经很讨厌,现在又很想念的毛家湾大队去…
此刻,陈俊生正骑车前往茶亭公社治下的黄梅岭生产大队。
茶亭这边的“分田到户”工作已经推动起来,短时间内,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可能熄火的。
黄梅岭生产大队,是全茶亭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大队,没有之一。
全队共有3台东方红拖拉机,6台手扶拖拉机,另有解放牌卡车一辆!
陈俊生下午过来的目地依然是捡漏,不管是东方红拖拉机还是手扶拖拉机,他全都要,不嫌多。
另外还有耕牛和毛驴,以及生产队养猪场里的那些猪。
只要大队干部们愿意拿来卖钱分给老百姓,陈俊生乐意照单全收。
他可太清楚了,低价收购集体资产这事稳赚不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再者,动作稍慢的话,有些嗅觉敏锐的人就掺和进来了。
“解放牌卡车,陈俊生出价最高,3500元…”
今天下午最重磅的拍卖,无疑是堪称“镇队之宝”的解放牌卡车。
黄梅岭生产大队之所以比其他大队更富裕,这台解放卡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它承担着队里向饶城县国营制陶厂输送“优质黏土”的重要任务。
用大队干部们的话来说:这台解放卡,拉出去的是土,运回来的却是大团结。
五成新的解放卡,陈俊生想要,队里有几个“富户”也想要。
然而陈俊生抬价太猛了。
底价2000,他直接500/500的往上加,报到3500这个价时,原本跟他竞价的那些富户全都打起了退堂鼓。
“我出三千六。”
正当众人以为解放卡已经是陈俊生的囊中之物时,一个穿着中山装,圆脸,胖胖乎乎的有点像雷老虎的中年外地人,忽然挤开人群露了个脸。
他出价3600,小小的压了陈俊生一头。
“小同志,我是做跨省运输的,用得着这台车,承让一下。”
中年人报完价后,客气的朝陈俊生拱了拱手,貌似希望他就此作罢。
陈俊生微笑着看他一眼,旋即转头报价:“4000。”
中年人皱了皱眉,紧接着又压陈俊生一头:“4100。”
陈俊生:“4500。”
中年人:“4600。”
……
“这是杠上了啊。”
“杠吧,杠吧,价格抬得越高越好。”
“没错,就该加价,往死里加,多好的解放卡啊,当年掏空整个生产队家底买回来,如今搞个分田到户,几千块钱就贱卖掉,简直比吃绝户还狠。”
陈俊生和外地来的中年人互不相让的轮番竞价,引得在场的黄梅岭大队社员们议论纷纷。
解放卡的拍卖价也从最初的2000底价,一路飙升到7500!
“8000。”
陈俊生报价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台解放卡,他似乎志在必得。
“8100。”中年人已经略显犹豫。
“8500。”陈俊生再抬一手。
中年人咬咬牙:“8600。”
报出这个价格时,中年人深深看了陈俊生一眼,眼神似乎在说:“小伙子,差不多得了,你再抬价,我可就跟你急了。”
“8601。”陈俊生倒是听劝,报出个只比中年人高1块钱的价来。
“9000!”中年人这下子好像真急了。
陈俊生忽然咧嘴一笑:“让给你了。”
“谢了!”中年人心里长舒一口气,非但没有记恨陈俊生刚才的抬价行为,反而再次向他拱手致意:“承让,承让。”
“这人挺有意思的。”
陈俊生心里想了想,他原本打算把报价抬到,看这人还舍不舍得跟。
但是转念一想,为了台卡车,把一个干走私生意的倒爷得罪得太死,实在没什么必要。
现如今,跨省运输这档子买卖,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
要有背景,有实力,还得手底下有一群敢打敢拼的兄弟,不然车子上了路,分分钟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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