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时间,却仿佛被抽走了七百多个日夜的氧气。昨晚杜文迟来的求婚戒指还在赵雅婧指节上闪着冷光,今天婚纱款式、酒店档期、宾客名单就要求她决定好,所有流程像被按下十倍速快进键。
赵雅婧举着手机,站在翡丽后门外的榕树下,电话刚接通时她还是商量的语气,“杜文,是不是太快了?”
“我以为你早就准备好了。”杜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台前,扯松了领带。他是一家中型广告公司的媒介总监。
26℃的室外,赵雅婧后背渗出一片冷汗,“你不会以为,这两年我每天醒来都在排练当新娘吧?”
“你不是在看婚宴场地的资料吗?”
“那是我酒店的宣传册!”
话筒里面短暂沉默,“总之,尽快定下来吧。”
“尽快是多快?”赵雅婧嗤笑出声。
杜文说“再等等”,她便不吵不闹地荒废了两年青春;如今他说“尽快”,她就要立刻把人生切换成婚礼进行曲。
这一刻她才惊觉,原来杜文昨晚求婚时说的“我们结婚吧”,重点从来不是“我们”,而是那个不容置疑的“吧”字。
“最好在八月之前。”杜文不知是故意听不懂她话里的讥诮,还是真没听见她心碎的声音。
赵雅婧听到话筒里传来一阵“哗啦”的声音,那是杜文准备睡午觉,放下百叶窗的声音。
她猛地掐断通话,五月的骄阳正落在树荫边,热意从脚底漫上来,直冲眼眶。
今天早上她还特意在收发文件时让同事看到自己戒指,此刻钻石每个切面都在反射着拙劣的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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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宿舍的灯光嗡嗡作响,像某种不安的电流。桌上那个金条造型的蛋糕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讽刺,原本是庆祝赵雅婧生日的,现在却像在嘲笑她这些年来投入的“感情投资”。
温时溪和余绫坐在地毯上,谁都没敢先开口,直到赵雅婧突然说话,“你们之前肯定想过我为什么不分手。”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沉没成本太高了,是吧?”
空气瞬间凝固,地上的两人交换了一个被戳穿的眼神。她们曾在夜谈时剖析过:婧姐哪是放不下杜文,分明是放不下自己投入的四年光阴。
浴室的排风扇突然“吱吱”叫了两声,赵雅婧盯着蛋糕表面冒出水珠的金色巧克力。
她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时猎头公司刚向她抛出橄榄枝,翡丽酒店给了赵雅婧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鹏城,一个是离她老家很近的孜洲。
杜文浑身酒气地抱着她,求她不要走,承诺国庆订婚,年底结婚。
每次她想走,杜文就往天平另一端扔个新的承诺,让已经沉没的成本堆积成走不掉的借口。
每次争吵过后,杜文就在临界点给她注射希望,让她守着不断贬值的股票。沉没成本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投入的青春,而是那个“万一明天就能涨回来”的幻觉。
赵雅婧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这段感情里投入自己的时间、期待、妥协,像在为一个永远等不到涨停的账户不断注资。
直到三十岁这一天,杜文笃定她早已被套牢,再也没有勇气割肉。于是他不慌不慌,像完成一项拖延已久的工作任务般,潦草地在计划表里打上勾:求婚、婚纱、婚期。
温时溪第一次看见赵雅婧泛红的眼眶,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坐到了她身边,轻轻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婧姐,及时止损吧。”
赵雅婧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还没来得及习惯的戒指,苦笑一声,“30岁的第一天被求婚,30岁的第二天分手,是不是太惨了点?”
“那不然呢?”温时溪瞪大眼睛,一口怒气从喉咙里泄出,“30岁的第二天不分,难道要等到30岁的第三天再分吗?”
余绫一掌拍在桌上:“30岁的第三天不分,难道要等到婚礼现场再分吗?”
“等司仪问你‘你愿意吗’的时候,你大喊‘我不愿意’吗?”
“还是等生孩子的时候,在产床上签字离婚?”
“或者等孩子18岁高考结束,你举着香槟宣布:‘宝贝~恭喜你成年,妈妈要离婚了’?”
“应分尽分。”
两人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似的,把赵雅婧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四年的感情,被她们这么一说,竟显得如此轻松,甚至荒谬到幽默。
她将戒指脱下,放进上衣口袋里,给杜文发了一条信息:【你说尽快,那就现在。我们分手吧!】
“切蛋糕吧,庆祝我30岁。”赵雅婧迅速将塑料刀切进蛋糕,带着快刀斩乱麻的痛快。自己这些年不是在等婚姻,其实只是在等一个承认自己错付的勇气而已。
“我要那个‘1000g’”余绫捧着纸盘在一旁等着。温时溪在另一侧也是同样的动作,“那我要那个‘999.9’。”
“你们俩还真是不客气。”赵雅婧嘴上怨着,手上还是给她们盛了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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